**山的消息傳進了應天府。
這個結果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山里的山匪竟如此兇悍。
南直隸的官軍前去剿匪中了埋伏,全軍覆沒。
若非天雄軍及時趕到,將匪患殺絕斬下匪首的頭顱,這支悍匪還將為禍南直隸。
看吧,歷史本就是勝利者書寫的。
誰活到最后贏得勝利,就擁有對事件定性的權力。
這個消息傳回,南直隸的百姓頓時哭嚎一片,因為那些死去的官軍本就出自南直隸的百姓家。
他們悲傷自家孩兒丈夫的死去,也痛恨著那群殺了他們親人的山匪。
同時,對天雄軍和朝廷多了一絲感激。
是朝廷的大軍替他們報了仇,而且府尹大人也正在統計人數核實發放撫恤銀。
這就是百姓,他們需要去恨一個人,但在恨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去感激一個人,至于真相并不重要。
這話,出自南直隸工部尚書張鶴鳴之口。
這也是錢龍錫的底氣和手段,他篤定皇帝不敢一次性殺這么多人。
哪怕敢殺,也會因此將更多人推向自己的陣營痛恨朝廷。
余懋衡被下獄,罪名是和山匪勾連,故意讓官軍中了山匪的埋伏。
他,也成了百姓痛恨的首惡。
竹林、木幾、一壺清茶。
錢龍錫的竹林里沒人來了,周希圣被余懋衡檢舉下入大獄,蔡思充被他無效獻祭,羽林前衛指揮使被魏小賢擊殺。
暗中投靠他的南直隸官軍覆滅,余懋衡通匪被拿下。
**寨覆滅,祝以豳安然無恙。
沒了,東林黨在南直隸經營數十年的家底,在他手里敗的干干凈凈。
全沒了。
竹林里還是那么的祥和,鳥兒在鳴叫,壺里的茶湯正在冒著熱氣。
竹林里來了一位客人,來到木幾前坐下取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敗了?!?/p>
這位客人喝了一口茶之后再次開口。
“非但毀了公爺在南直隸的布局,更把你東林學院的底蘊敗了個干凈?!?/p>
“當年我孔家資助顧憲章成立東林學院,結果被魏忠賢在朝堂殺個精光,如今你的愚蠢,又將東林學院最后的一點火種熄滅了?!?/p>
他放下茶杯,看向錢龍錫。
“你知道落在皇帝手里的下場,給自己留下最后一點體面,自絕吧。”
說完起身,而錢龍錫猛然抬頭。
“你以為我死,就能讓你們洗脫所有嫌疑?”
“縱觀那小皇帝的手段,怕是他早已盯上了你們....”
那人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錢龍錫的話。
“我孔家從不參與世俗紛爭,對皇位更是沒有任何覬覦之心,我們只是資助一些看起來有大氣運之人?!?/p>
“這是我孔家延續之道,也是對這天下英豪的敬畏之心。”
抬手對著竹林地下指了指。
“這些年取自南直隸的銀子都埋在這了,放心,你的子嗣孔家會照顧的很好。”
“放心去吧。”
看著那孔家之人離去的背影,錢龍錫良久之后陡然哈哈大笑。
“好一個不參與世俗紛爭,好一個無有覬覦皇位之心,銀子藏于竹林之下,吾死銀錢武器均被起獲皇帝必認為自己大勝,而你們則會繼續做高高在上,受世人尊崇的圣裔后代?!?/p>
他一把打掉那人留下的茶杯。
“論無恥卑鄙,世人無出你孔家之右!”
暴怒之后,他提起茶壺為自己倒滿茶杯,眼神充滿眷戀的看著這片他最愛的竹林。
“你們錯了?!?/p>
他將茶杯里的茶一飲而盡。
“你們以為那位小皇帝花費如此心思慢慢剪除我的實力,只為除掉我一人?”
他再次笑了。
“以小皇帝的手段,怕是早就知道這南直隸幕后之人是我,但到現在都沒有人前來,為什么?”
為什么三個字,他咬的極重。
“蔑視!”
“這是在告訴老夫,我連作為他敵人的資格都沒有,連親自下達斬殺我旨意的必要都沒有?!?/p>
他的眼神突然暗淡而來下來,頭顱有些吃力的轉向孔家之人離去的方向。
“他盯上了你們,所以你們跑不掉的...一個都跑不掉...”
“他要的不只是殺了你們..更要撕掉你們那圣裔的外皮..你們跑不掉的..”
黑色粘稠的血液從嘴角流下,順著胡須滴落在了衣襟之上。
他的頭慢慢垂下,而口中發出了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
“如果..我選擇效忠朝廷..你應該..會重用..我吧..”
音落,竹林里再無一絲聲息。
一陣微風吹過,大批人影打破了竹林內的平靜。
魏小賢看了錢龍錫的尸體一眼,微微撇嘴。
“廠公說過,你軍不如孫承宗,智不如李邦華,家國大義也遠不如英國公,不殺你,無非是覺得南直隸在你的掌控下會..安穩些。”
最后三個字魏小賢說著聳了聳肩。
廠公用的就是安穩些,這其中的輕視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陛下連誅殺他的口諭都沒有,所以在陛下眼里這錢龍錫連個人都算不上。
“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魏小賢問麾下之人:“那就是把自己當個人物,又是以天下為盤又是以世人為子的,整到最后才發現根本就沒人把他當盤菜?!?/p>
“連被審問口供的資格都沒有,媽的,連棋子都算不上?!?/p>
隨后小手一揮。
“挖,這才是陛下給咱東廠的功勞,這要是運回去能賞咱不少吧?!?/p>
他用肩膀頂了一下身邊之人。
“聽說教坊司那些建奴女子很有味道,回去得了賞賜要不要去聞聞?”
麾下之人聞言咧嘴:“大人,說嘗嘗會不會更好一些?”
魏小賢有些嫌棄又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麾下:“你居然還想嘗嘗咸淡?”
麾下:“....”
從始至終,沒人去提那個出現又消失的孔家人。
盧象昇走了,帶著自己的天雄軍直奔廣東,而就在他離開南直隸的當天。
洪承疇帶領的十萬大軍來到了應天府之外。
但他只是下令扎營,根本沒有進城的舉動,應天府短時間之內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卻根本沒有人站出來主持局面的意思。
直到五日之后,所有人才明白為何會出現如此情形。
袁可立,來到了應天府。
而他到了應天府下達的第一道命令,是平叛。
叛從何來?
顧秉謙被殺,乃是南直隸官員聯手所為。
余懋衡已經列出了一大串南直隸官員的名字。
裁撤是一定的,但要在殺完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