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吞噬掉一條又一條蟒蛇，吞噬掉后又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鬼王見狀，當即下決定把矛頭對準姜愿。

一瞬，燈魂里震動。

無數的黑氣從鬼王體內散發出來朝姜愿而去，鬼王也沖了上去。

若是以往，它定不會親自上，可今時不同往日。

那些迅速生長的彼岸花仿佛有自主意識般，擋在鬼王面前。

鬼王體內的黑氣幻化成手，抓住彼岸花的枝干，扯開。

扯開的剎那，彼岸花竟幻化成魂火，灼燒著鬼王雙手。

鬼王一愣。

這些花竟也是魂火幻化而成的？

鬼王抬頭，看著被彼岸花護著的姜愿，錯愕。

這真的是姜愿？

短時間內她到底進行了怎樣的修煉？

怎么進步如此迅速？

連它這個跟她打了上千年交道的都摸不清她的底，不知她實力到底多厲害。

黑氣覆蓋在燃燒的手臂上，但讓鬼王失望，魂火并沒滅掉，依舊燃燒著它用怨氣幻化出來的手。

怎么會！

竟連它都滅不了這道火焰！

姜愿手指并攏，嘴里念念有詞。

魂火迅速燃燒，又往外擴散。

剎那，整個燈魂內皆被魂火灼燒。

“怎么會，怎么會……”鬼王愣住。

姜愿開掛了？

她怎么可能……

“滅！”姜愿冷聲道。

這一聲滅，比以往說話的語調還要輕，就好像在滅什么無關緊要的東西般。

啪嗒——

手指摩擦產生聲響。

魂火匯聚在鬼王與寧池身邊，將它們焚燒。

鬼王發出慘叫聲。

它只是一道怨氣，哪怕與寧池共魂，那魂也只是為了讓它能思考有自主意識，實際上它還是人心怨氣所凝結出來的產物，它根本不會怕疼，也沒有疼痛感。

可被這藍色的魂火灼燒時，它竟感覺到了人類該有的疼痛感。

它怎么可能會有疼痛感？

它本就是無意識所誕生的東西，是天地自然形成的。

沒遇見寧池之前，連形狀都沒，只是一團黑氣。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啊——”鬼王看向懸空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姜愿，驚愕問。

它好疼，好疼啊。

它一直討厭人類的脆弱，也一直不喜歡人類，覺得那是人世間最懦弱又最好拿捏的東西。

它們有所謂的軟肋，它們也沒腦子，隨便幾句話就能把他們激怒，只要擴大他們內心的怨氣，他們就壓制不住，會把所有的怨都往外撒，而真正厲害的人是能強壓住自己的怨氣的。

可大多數人都不會。

錯了，是它這上千年來所見過的人都不會。

它們是如此懦弱。

可現在它好像變得跟他們一樣懦弱。

它竟會疼？

因被火燒而疼？

“因為你弱啊。”姜愿嘲諷道。

鬼王幻化成寧池的模樣，那雙漆黑幽怨的眼緊盯著姜愿，咬牙切齒道：“我弱？”

它如此強大，強大到手底下一堆厲鬼投靠歸順它。

它強大到不死不滅。

想要什么便能立刻擁有什么，姜愿竟說它弱？

它弱在什么地方？

它分明很強！

姜愿竟說它弱！

“只會靠擴大別人內心怨氣而支配別人，可不就是弱？”

“來來去去只會那一套，操控人心，可不就是弱？”

“明明自己的怨氣哪怕不跟對方接觸也能影響對方，可在上千萬人的直播間里卻沒多少人受影響，可不就是弱？”

姜愿冷聲嘲諷道。

自尊心越強的人或東西，越受不了這種打擊。

她不知道直播間里有多少人，但她估摸著應該有上千萬人。

這個基數很龐大，已經不小了。

可她沒感覺到強大的怨氣存在現世，也就是說那些網友們看著直播卻沒被怨氣影響。

若那些網友們被怨氣影響，此刻的H市應該腥風血雨，混亂一片。

猶如千年前被怨氣所影響的離國那樣。

“你說那些弱小之人沒被怨氣影響？”鬼王又愣住。

寧池是他的另一半存在，他身上的怨氣跟他的怨氣是一樣的。

他的怨氣也能影響別人，但姜愿說……

沒人被他的怨氣影響？

怎么可能？

它的怨氣可是很強大的，任何人沾上一點都會產生怨念。

怨氣積攢在心里越久，爆發出來就越發恐怖，他們會因為怨氣而失去理智，沖動殺人或做些其他極端的事。

它明明如此強大，怎么會……

“你，沒去過現世吧？”見鬼王愣住，姜愿開口道。

鬼王沉默。

它唯一一次有機會離開燈魂前往現世被姜愿破壞了。

“那里繁華熱鬧，比離國還要熱鬧，張燈結彩，車水馬龍，有很多好看漂亮的首飾品，也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除此，那里還有跟官府一樣的警察局，還有……完善的律法，馬路上或小巷里到處是攝像頭，新生兒的指紋也會在取名時錄入警局的系統里，他們都會有一串名為身份證的號碼，那個號碼代表著他們這個人。”

“身份證加上指紋，便能讓警察在第一時間鎖定嫌疑犯，抓住對方。”

“別說是殺人，就算偷個井蓋都能在下一秒被抓住。”

姜愿開口道。

“這樣有秩序的世界，以及完善的律法，但凡敢作惡，這輩子便都毀了，有些連帶的不止會毀自己，還會毀了自己子孫，不能考公。”愿繼續道。

所以那些人哪怕被怨氣影響，也能把怨氣壓住。

現在不比千年前，千年前沒有攝像頭，很多東西都不如現在厲害，也沒有所謂的高科技。

殺人犯法，沒有人會為了出一口惡氣而把自己送進局子里。

當然，她這話的意思不是在說現世里沒有惡人，而是惡人較少，而作惡的人警察也能把他們找出來。

或許需要時間，可一旦鎖定嫌疑犯，對方便只能躲躲藏藏夾著尾巴做人，而這樣的人也容易在稍微不注意時被警察盯上抓住。

作惡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加上現世的人從小灌輸的一個思想，殺人犯法。

這四個字跟刻在他們腦門上沒任何區別，以根深蒂固在心里。

鬼王愣住。

它的怨氣影響不了現在的普通人？

這怎么可能呢？

“嗷，也有一些上班族，他們的怨氣或許……比你散發出來的怨氣還重，可他們卻能在心里有怨的情況下笑對所有人，在怨氣浮起的那一刻收斂住怨氣。”姜愿繼續道。

她是怕鬼王入世，可比起只會利用怨氣讓那些人互相殘殺的鬼王，她反而更怕——

它手底下那些厲鬼。

鬼王強大在哪？

強大在他能操控怨氣。

可若怨氣對現世的人起不了多大作用，或者現世的人能壓制住心里的怨氣，那怨氣便對他們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那些厲鬼……它們可不靠這個。

它們會吃人。

一旦燈魂里的厲鬼出世，必定生靈涂炭。

“那些上班族的怨氣，能養十個邪劍仙。”姜愿繼續道。

這話她沒有依據，但網上那些人是這么說的。

“邪，邪劍仙？”鬼王疑惑，不明姜愿說的這個人是誰。

但有一點能肯定，這個人應該跟他一樣靠吸食怨氣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的。

而能讓姜愿掛在嘴邊，這個邪劍仙定然十分厲害！

“鬼王，要跟我打個賭嗎？”姜愿繼續道，漆黑的眸蘊著光芒。

或許，她應該讓鬼王去現世見一見世面。

“打賭？賭什么？”鬼王一聽還有回旋的余地，追問。

打賭便必須要有賭注。

只要它能賭贏，就能讓姜愿放它一馬！

在守信這方面，姜愿還是值得相信的。

加之，閻王一諾千金。

真開賭的話，姜愿不會耍賴的。

“你不是想離開燈魂去現世嗎？我放你出去。”姜愿開口。

鬼王不敢相信，它之前一直想沖破燈魂離開這鬼地方，絞盡腦汁想去現世都被姜愿阻撓，現在姜愿竟開口說放它去現世？

“你，認真的？”

“隔著那什么直播而不見人會被怨氣影響，可若我去現世……直接觸碰到現世的人，他們可是會被我的怨氣侵蝕的，你確定要讓我去現世？”

鬼王咧嘴，笑容陰森道。

它甚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姜愿怎么可能會放它去現世？

隔著東西被怨氣影響，影響效果甚微，可若它親自觸碰，怨氣便會侵蝕對方。

兩者的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恩，也該讓你去見見世面了，好讓你知道人并不是一成不變，在經歷過種種事情后，他們的內心變得比以前更堅定。”

“也想讓你死個明白。”

姜愿補充道。

“呵，呵呵笑話笑話，內心再堅定又如何，只要心里有怨我就能操控他們。”

“是個人都會有怨氣，乃至你星辰山上那些修煉道心的師兄師姐們，他們也無法做到摒棄內心怨恨，不然也不會被我乘虛而入，他們也不會因怨氣影響而互相殘殺。”

“他們都如此，那些普通而渺小的人類如何抵擋住我的怨氣？”

“只要心里有怨，我就能無限重生，我之所以只能靠這廢物是因為我被封印在燈魂里，一旦我去現世，那里的怨氣都會為我所用。”

“你，真想讓我去現世？”

鬼王冷聲笑道。

至于姜愿說的死。

呵，無稽之談。

只要現世之人心里有點怨氣，它就能重生。

被說是廢物的寧池正飽受著魂火之疼，他瞪了眼鬼王。

它與他是一體的，它說他是廢物，不就是在說自己是廢物？

它到底有沒有腦子？

“是。”姜愿目光堅定，連回答都毫不猶豫。

“姜愿，你別太猖狂了！”鬼王憤怒道。

她回答的毫不猶豫，就好像是在說哪怕他去了現世，她也能壓得住它般。

她對自己的力量未免也太過自信，她未免也太過猖狂了吧？

覺得被小看的鬼王睚眥欲裂。

“不過我需要給你下一道禁忌，不得對現世的人出手，至于怨氣……你可以吸個夠，只要你吸得下，隨你。”姜愿話落手指掐訣，魂火驟然變成一道道鎖鏈，鎖住鬼王。

隨后，鎖鏈消失在鬼王身上。

火焰消失的同時，鬼王才感覺到疼痛感在慢慢消散。

“連怨氣都能吸個夠？”鬼王不可思議道，突然害怕姜愿給她設了圈套。

“是。”姜愿應道。

她如今的力量能壓得住鬼王，為了讓鬼王死個明白，讓它去一趟現世也不是不可。

加之，沒了那些厲鬼的支持，鬼王就是個光桿司令。

他能為了增長自己的力量而吸食那些跟隨在自己手底下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厲鬼，那么其他厲鬼又會怎么想？

“姜愿，這可是你說的！”鬼王大笑道。

讓它吸食怨氣？

還讓它吸個夠？

姜愿這是要死啊！

姜愿沒理會鬼王大笑，只見她手上的閻王筆一劃，面前出現一條縫。

與來地府不一樣，那條縫的對面是一片光明，陽光悄然溜入縫隙中。

“陽，陽光……是現世的陽光！”被魂火焚燒的厲鬼們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陽光！

它們有好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沒見過陽光了。

這小閻王竟能直接在燈魂里開一個到現世的門！

姜愿嘴里念咒，金光包裹住她與鬼王，兩人消失在燈魂里，那條縫隙也緩緩關上。

至于寧池，被留在了燈魂里。

鬼王出去，寧池成為人質留在燈魂里。

一換一，合理。

魂火還在灼灼燃燒，很多撐不住的厲鬼被焚燒成灰燼。

整個燈魂，猶如地獄的第十八層般。

燈魂外。

其他陰差的臉色不太好看。

雖然燈魂里的厲鬼們哀嚎聲很好聽，但是——

他們剛剛感覺到鬼王的氣息不見了。

該不會是他們小閻王出事了吧？

但小閻王若出事，整個地府都能感覺到。

就像上次小閻王以身補燈那般，在小閻王身滅時，他們都感覺到了。

可這次只感覺到了鬼王的氣息消失在燈魂里，感覺不到小閻王出事。

“判官大人，屬下可否入燈魂里一探究竟！”守心拱手，請示。

她擔心小閻王出什么事。

“不必。”

“閻王大人沒出事，至于鬼王的氣息消失，大抵是……閻王大人另有安排，我們要做的就是等。”

判官開口道。

雖她也擔心姜愿，可他更相信姜愿。

她既說沒事，那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他相信他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