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空房的土墻上,還留著林凡用木炭畫的“記憶宮殿”草稿——歪歪扭扭的房間、抽象的關鍵詞,像極了孩童的涂鴉。但此刻,圍坐在桌前的十名學子,眼神卻比半月前亮了不止一倍。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陳默閉著眼,指尖在空氣中虛點,仿佛真的在“逛”那個用《論語》篇章搭建的宮殿。他背完《學而篇》,又無縫銜接《為政篇》,聲音清亮如溪,連隔壁打盹的雜役都被驚醒。
“陳兄,你這記性……開了竅?”旁邊的學子李二牛瞪圓了眼。他半個月前連《三字經(jīng)》都背不全,此刻竟能磕磕絆絆復述《八佾篇》。
陳默睜開眼,臉上還帶著恍惚:“我也說不清……就感覺那些句子自己‘長’在腦子里了,像……像自家院子里的樹,一伸手就能摸到果子?!?/p>
清虛子飄在房梁上,半透明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因為林凡把‘死文字’變成了‘活的畫’,你腦子里的‘記憶倉庫’從茅草屋變成了磚瓦房,當然好找東西了。”
林凡靠在門框上,看著這群眼睛發(fā)亮的學子,心里暗爽。他偷偷用元神仙鏡碎片一掃——
【陳默:內(nèi)心OS:這林仙師的法子真神!要是真能中舉,我請他喝最好的竹葉青!】
【李二牛:內(nèi)心OS:我娘說我腦子笨,現(xiàn)在看,笨的是我娘!】
【趙德昌(躲在窗外偷看):內(nèi)心OS:這法子若推廣,縣學明年至少能出三個秀才!州府大人一定會夸我“教化有功”!】
信力像溫熱的泉水,順著青銅片的紋路涌進林凡大腦。他感覺懷里的鏡子比昨天更燙了,鏡鈕處的饕餮獸首,眼睛竟隱隱泛著金光。
“考核結(jié)束!”林凡拍了拍手,“十日之后,州府‘童生試’預考,你們就用這‘記憶宮殿法’應考??忌狭?,林某給你們每人刻塊‘文曲星下凡’的木牌;考不上……”他故意拖長音調(diào),“就罰你們給清虛子洗一個月襪子!”
“清虛子是誰?”李二牛好奇地問。
清虛子“唰”地從房梁飄下來,半透明的臉上擠出個“和善”的笑(雖然看不出五官):“我是林凡的‘護法’,專門吃‘笨氣’和‘懶氣’?!?/p>
學子們哄堂大笑。陳默卻盯著清虛子半透明的手,突然說:“你剛才碰過我的肩膀,我感覺……涼絲絲的,像喝了口薄荷水?!?/p>
清虛子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他確實飄過去拍了拍陳默,沒想到這小子能感覺到“觸碰”。
“哦,這個啊,”林凡趕緊打圓場,“清虛子是‘清氣所化’,碰一下能提神醒腦,專治讀書犯困?!?/p>
“那……能給我也碰一下嗎?”李二牛湊過來。
清虛子嫌棄地飄開:“你口水太多,會把我的‘清氣’弄臟?!?/p>
……
考核結(jié)束,林凡帶著學子們?nèi)タh衙復命。趙德昌激動得胡子直翹,當場拍板:“明日就撥銀子,給全縣三十名童生開班!教材就用林仙師的‘記憶宮殿圖’!”
“大人,”林凡突然壓低聲音,“推廣此法,需防‘酸儒’阻撓——他們靠‘死記硬背’混飯吃,怕此法斷了他們的財路。”
趙德昌臉色一沉:“本官自有辦法!誰敢搗亂,以‘阻撓教化’論處!”
林凡笑了。他早用元神仙鏡看過趙德昌的內(nèi)心——這縣令最恨“酸儒”說他“沒文化”,此刻正好借題發(fā)揮。
離開縣衙時,日頭偏西。清虛子飄在前面,突然停住腳步,指著街角的茶攤說:“主人,那邊有個穿道袍的,心里在罵你‘妖言惑眾’?!?/p>
林凡順著望去,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坐在茶攤前,身穿青色道袍,背著長劍,正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眼神輕蔑地掃過路過的行人。
“青云宗的?”林凡瞇起眼。這打扮,這佩劍,跟第一章里望仙嶺上的王青山一模一樣。
清虛子點頭:“嗯,他叫王青山,外門弟子,心里想:‘這林仙師肯定是個騙子,等我拆穿他,就能在師父面前邀功了!’”
林凡心里一動。機會來了。
他整了整藍布衫,大步走向茶攤:“這位道友,可是青云宗的王青山師兄?”
王青山抬頭,見是個穿補丁衣裳的村夫,眉頭皺得更緊:“你認得我?”
“久仰大名!”林凡拱手作揖,故意讓聲音發(fā)顫,裝出敬畏的樣子,“林某前日在望仙嶺采藥,偶遇師兄御劍飛行,劍氣沖霄,宛如游龍,當即跪地膜拜,心想:‘此等仙姿,定是青云宗高徒!’”
王青山被夸得飄飄然,尾巴都快翹上天:“那是自然!我王青山三歲入青云宗,十二歲筑基,如今已是外門精英!”
“師兄天資卓絕,林某佩服之至!”林凡順勢坐下,要了壺最便宜的粗茶,“不知師兄駕臨青陽縣,有何貴干?”
王青山吐出瓜子殼,得意洋洋:“奉師父之命,巡查各州縣‘靈氣異動’。前日望仙嶺有微弱靈力波動,我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天材地寶’出世?!?/p>
林凡心里冷笑:這借口找得真爛。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巧了!林某這幾日也在查‘靈氣異動’——青牛村旱災、鼠患,皆是‘地脈紊亂’所致,林某用‘元神鑒’探查,發(fā)現(xiàn)根源在縣學地下的‘文脈淤塞’!”
“元神鑒?”王青山眼睛一亮,“可是能照見人心的上古法器?”
“師兄果然見多識廣!”林凡掏出青銅片晃了晃,“此乃‘元神鑒’碎片,正是用它照見縣學文脈淤塞,才創(chuàng)出‘記憶宮殿法’疏通文脈,如今縣學學子個個過目不忘,堪稱‘仙法奇效’!”
王青山湊近一看,青銅片銹跡斑斑,鏡鈕處的饕餮獸首眼神呆滯,怎么看都像塊破銅片。他心里起了疑,正想用靈力試探,林凡突然用元神仙鏡碎片對準他——
【王青山:內(nèi)心OS:這破銅片真能照見人心?要是假的,我就拆穿他!不過……他剛才夸我‘劍氣沖霄’,還挺舒服的,要是真能學到‘記憶宮殿法’,回宗門說不定能當個‘客卿長老’……】
**(邀功、學新法)和恐懼(被拆穿、錯過機緣)交織在一起。林凡笑了,他知道怎么忽悠了。
“師兄,”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林某觀你印堂發(fā)亮,此乃‘仙緣將至’之兆!你師父沒告訴你嗎?青云宗祖師爺曾言:‘仙法本無固定之法,能解當下之困者,即是真仙法?!?/p>
這套說辭是他現(xiàn)編的,把“實用主義”包裝成“祖師爺名言”。王青山果然被唬住,撓著頭說:“我?guī)煾复_實說過‘法無定法’,可這‘記憶宮殿法’聽著像……像耍嘴皮子?!?/p>
“師兄此言差矣!”林凡正色道,“劍修練劍,體修練體,文修為何不能‘練腦’?你青云宗有‘劍氣縱橫訣’,林某有‘文氣通達訣’,本質(zhì)都是‘引天地之氣為己用’!這叫‘殊途同歸’,仙法里的‘大道至簡’!”
王青山被這番“高深”的理論繞暈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這法子真能讓學子中舉?”
“師兄若不信,可隨我去縣學看看?!绷址舱酒鹕?,拍了拍他的肩膀,“十日之后,州府預考放榜,若有一個學子落榜,林某自斷經(jīng)脈(其實他沒經(jīng)脈),永離修仙界!”
清虛子突然飄過來,半透明的手搭在王青山肩上(這次王青山明顯感覺到?jīng)鲆猓骸八f的是真的,我‘吃’過他的‘懶氣’,他從不說謊——除非為了‘更大的忽悠’?!?/p>
王青山嚇得一哆嗦,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他看著林凡坦然的眼神,又看了看清虛子半透明的身體,突然覺得這“騙子”或許真有點門道。
“好!”王青山一拍桌子,“我隨你去縣學看看!若是假的,我定要你好看!”
……
縣學空房內(nèi),學子們正在“逛宮殿”。陳默背完《為政篇》,李二牛復述《里仁篇》,雖然磕磕絆絆,但比半月前強了十倍。王青山站在門口,臉上的傲慢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這……這真是你說的‘記憶宮殿法’?”他喃喃自語。
林凡微笑點頭:“師兄若感興趣,林某可將此法整理成冊,贈予青云宗‘交流學習’?!?/p>
王青山眼睛一亮:“當真?”
“自然?!绷址蔡统鎏抗P,在紙上畫了個更詳細的宮殿圖,“不過……此法需‘因材施教’,比如師兄修劍,可將劍招化作‘劍氣化形’的畫面,存入宮殿‘兵刃閣’,對敵時‘取’出來用,威力倍增!”
這套“劍招記憶法”純屬忽悠,但王青山聽得兩眼放光——他正愁劍招太多記不??!
清虛子飄過來,往王青山嘴里塞了顆野山楂(不知道什么時候順來的):“送你的,甜的,能‘補’劍氣?!?/p>
王青山機械地嚼著山楂,突然覺得這“吞云怪”也沒那么可怕了。
……
離開縣學時,王青山主動要了林凡的住址:“我回宗門稟報師父,再來請你去青云宗‘講學’!”
林凡笑著答應,心里卻在盤算:這王青山回去一匯報,青云宗肯定會派人來“考察”,到時候正好用“忽悠仙法”把他們也“收編”了。
回到客棧,清虛子飄在桌前,突然說:“主人,他剛才心里想:‘這林凡雖然是個騙子,但他的法子好像真有用,要是能學會,回宗門就能當‘客卿’了……’”
“哦?”林凡挑眉,“那你覺得,他回去會怎么說?”
清虛子掰著手指頭:“說你是‘上古仙法傳承者’,說‘記憶宮殿法’是‘文道仙法’,說你‘雖然沒靈根,但有大智慧’……”
林凡哈哈大笑:“英雄所見略同!”
他摸了摸懷里的元神仙鏡碎片,感覺它燙得像塊烙鐵。鏡鈕處的饕餮獸首,眼睛竟完全變成了金色。
“清虛子,”林凡突然說,“你說……要是青云宗的人都信了我的‘忽悠仙法’,會怎么樣?”
清虛子歪著頭(半透明的頭晃了晃):“他們會給你建雕像,立牌坊,喊你‘林真人’,然后……你就能忽悠更多東西了?!?/p>
“比如?”
“比如……他們的靈石,他們的功法,他們的……飯?!?/p>
林凡笑得前仰后合。他抬頭看向窗外的月亮,月光灑在桌上的“記憶宮殿圖”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座通往仙界的橋。
明日,州府預考放榜。
后日,青云宗使者將至。
林凡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