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痛苦足夠傳遍九泉村的每一個角落,便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神跡。
天邊突然亮起了一道綠光,柔和而溫暖,在漫天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耀眼。
“諸位鄉(xiāng)親,莫怕。”
一道溫婉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
素雪一身綠羅,腳踏一朵巨大的蘭花,緩緩降臨。
她身后,毒翼化作一只巨大的神鳥,雖然長得兇了點,但此刻收斂了毒氣,昂首挺胸,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威嚴。
在素雪身旁,還有一個穿著金絲袈裟,長得黑黑瘦瘦的和尚,枯禪。
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殍正趴在地上,對著積年累月的凍土和堅冰瘋狂啃食。
“唔……這味道……有點澀……但能吃。”
殍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雙異瞳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隨著她的一口口吞咽,周圍常年不化的積雪,以及凍土中蘊含的荒蕪,全被她吃進了肚子里。
冰雪之下,久違的黑色土壤露了出來,那是北域消失了數(shù)百年的生機。
本源為饑荒的大魔,生來就能掌控荒蕪。
枯禪見時機已到,立馬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運起靈力大喝一聲:
“阿彌陀佛,貧僧乃白骨神尊座下行走,枯禪。”
“見爾等受難,特請神尊座下豐穰神女,下界救世。”
“神尊慈悲,不忍眾生受苦,特賜神藥神糧,普度眾生。”
說完,枯禪雙手合十。
素雪配合默契,手中灑下一片碧綠的光點。
那是她搗了一晚上的草藥,才做出的解毒粉,順便還混合了能催生植物的靈氣。
光點落下,村民們身上的劇痛瞬間緩解,股股暖流涌進軀殼。
在殍剛剛啃出來的黑色土地上,素雪隨手撒下一把種子。
“生。”
素雪輕喝一聲。
種子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發(fā)芽,然后開花結(jié)果。
不過眨眼間,一片金燦燦的麥子,就在冰天雪地中成熟了,麥香四溢。
村民們呆住了。
他們忘記了疼痛,忘記了祈禱,呆呆地看著那片金色的麥田,看著那個站在蘭花上,宛如神女下凡的女子。
“神……神仙?”
“不是天劍門的仙師,好像是什么豐穰神女?”
“這麥子居然是真的?大雪天也能長出來?”
枯禪趁熱打鐵,直接從麥田里摘下一個手掌大小的麥穗,扔給老李頭。
“吃!這是神尊賜下的糧食,吃了不餓,吃了不冷!”
老李頭顫抖著手,剝開麥殼,把那飽滿的麥粒塞進嘴里。
甘甜,軟糯,帶著一股植物特有的馨香,順著喉嚨滑進胃里。
“好吃……真好吃啊……”
旁邊一直擺造型的毒翼見狀,按照枯禪之前的吩咐,偷偷尖著嗓子喊了一句。
“謝神女賜飯,謝白骨神尊救命之恩。”
老李頭聞言,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下了,也跟著喊。
“謝神女賜飯,謝白骨神尊救命之恩。”
人在經(jīng)歷過生死之時,是來不及思考太多的。
絕大多數(shù)人在極度驚恐和震撼下,都會盲目效仿領(lǐng)頭人所做的事。
隨著老李頭的下跪,越來越多的村民跪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北域外境徹底熱鬧了起來。
枯禪帶著殍和素雪,把業(yè)務(wù)范圍迅速擴大。
殍負責(zé)當推土機,走到哪吃到哪,把荒蕪和凍土吃光。
素雪負責(zé)當播種機,走到哪種到哪,催生大片的糧食和草藥。
毒翼負責(zé)在天上擺造型,然后給枯禪當托兒,再偶爾放點毒嚇唬嚇唬不聽話的刺頭。
短短數(shù)日,關(guān)于“豐穰神女”的傳說,開始在各個村落流傳,越傳越神。
但有趣的是,因為每個人看到的側(cè)重點不同,加上這幾人分工合作時偶爾會換班,這傳說竟然分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
在九泉村附近的幾個村落,村民們目睹了殍一臉清冷,張嘴吞噬天地荒蕪的霸氣場面,再加上毒翼那兇神惡煞的模樣。
于是,流言變成了:
“神女黑金異瞳,銅色長發(fā),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絕美模樣。”
“我親眼所見,神女只要張嘴嚼幾下,就能吞噬天地的寒氣。”
“太強了,神女雖然不愛說話,但她給的飯是真的香啊!”
而在另外一些較遠的村落,主要是素雪負責(zé)治病發(fā)糧,殍只是在大晚上偷偷干活。
于是,流言變成了:
“胡說八道,神女明明是一身蘭花香氣,頭生長耳,一副溫婉和善,風(fēng)華絕代的模樣!”
“神女是植物的化身,隨手一揮,便能使糧食瘋長,讓枯木逢春。”
“神女說話可溫柔了,還給我家娃治好了腿,簡直就是活菩薩!”
兩個版本的信徒各執(zhí)一詞,甚至還有村民為了爭辯神女到底長啥樣,在田埂上拿著剛發(fā)下來的紅薯互毆。
“是異瞳冷艷神女!”
“放屁,是長耳溫柔神女!”
但無論哪個版本,最后都殊途同歸,有一點是所有人都公認的。
豐穰神女乃是白骨神尊座下眾神使之一,是掌管生命與豐收的女神。
面對這種信仰分歧,枯禪大師充分發(fā)揮了他身為神尊行走的高超素養(yǎng)。
次日布道大會上,發(fā)放糧食和草藥時,枯禪盤坐在高臺上,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下方爭吵的村民。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著相了。”
枯禪聲音空靈,自帶回響。
“神尊座下豐穰神女,法力無邊,自然有千般法相,萬種化身。”
“她在極寒之地,便化身冷艷異瞳,吞噬寒霜,護佑爾等不受凍餒。”
“她在豐收之時,便化身溫柔長耳,催生五谷,滋養(yǎng)爾等身軀飽食。”
“冷艷是慈悲,溫柔亦是慈悲。”
“你們爭的,不過是神女的一面罷了。”
這一番解釋,邏輯閉環(huán),無懈可擊。
底下的村民們瞬間恍然大悟,一個個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原來如此,大師真乃高僧!”
“是我們膚淺了,神女竟然如此偉大,為了我們還要變來變?nèi)ィ量嗔耍 ?/p>
“感謝白骨神尊,感謝豐穰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