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得近了,刑岳的目光越過人群,終于看清了心愿堂門口的景象。
六具高大的骷髏一動不動分列在門兩側。
那森然的死氣,那熟悉的構造。
刑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白骨觀?!”
難道,難道這所謂的心愿堂,這被九兒奉若神明的地方,竟然是他一直恐懼的白骨觀據點?
就在他心神劇震,幾乎要控制不住轉身就逃的瞬間。
“吱呀”一聲。
那扇承載了無數人期盼的木門,緩緩打開。
原本還算穩(wěn)定的人群,瞬間鼎沸。
枯禪僧整理了一下沾著油污的僧袍,臉上掛笑,踱步走出房門。
仿佛一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一舉一動全都牽連著粉絲們的心神。
他打算今日也和往常一般,尋個看起來足夠苦命,故事足夠動人的,作為今日了卻心愿的有緣人。
“大師大師,我每日都給白骨神尊上了300柱香,絕對心誠,大師看看我吧!”
“大師!我家老母病重在床,急需神丹救命啊,我愿為奴為仆,求大師發(fā)發(fā)慈悲!”
“滾,你小子怎么又來了,不會換個理由?”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各種哀求和許諾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然而喧囂之中,石頭一眼就鎖定了人群中的刑岳。
刑岳用破布蒙著臉,身形高大卻試圖縮起身體。
石頭眉頭一皺,這人,怎么那么像當初被劍懷霜大哥親手拿下,關在枉死城礦洞里的那個玄水衛(wèi)?
他對這個硬骨頭印象還挺深。
念頭及此,石頭二話不說,身形一動,直接撥開人群,一把就揪住了刑岳的衣領。
刑岳只有三階心魘期的修為,在五階噬元期的石頭面前,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他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就像只小雞仔似的,被石頭硬生生從人群里提溜了出來,踉蹌著被押回了心愿堂內。
“誒?他,他怎么進去了?”
“大師!今天的有緣人就這么選定了?這也太草率了吧!他連心愿都還沒說呢!”
“佛爺不是說了要看心誠嗎,你肯定心不誠。”
“我排了三天隊了,每日焚香沐浴對神尊祈禱,這還不夠心誠?”
九兒看著刑岳被請進去,露出果然如此的興奮表情。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隨便在巷子里救個人,居然一眼就被心愿堂的大人們看中。
這肯定就是今天的有緣人了。
他腦子轉得快,趁著眾人注意力被吸引,機靈地拉著幾個小乞丐,也跟著鉆進了心愿堂,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點。
枯禪僧站在門口,面對群情洶涌,臉上笑容不變,反應極快地宣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稍安勿躁。
“方才那位,乃是石頭巡行使的一位故人,并非今日心愿堂選定的有緣人,不占今日的名額。”
他這話半真半假,暫時安撫住了外面躁動的人群。
心愿堂內。
疫鼠翹著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地啃著一個不知從哪弄來的靈果,一看石頭拎著刑岳進來,后面還跟著一串小尾巴,眼睛里閃過一絲了然。
“喲呵?”疫鼠丟掉果核,拍了拍手,“這不是咱們礦洞里的老朋友嗎?
“怎么,你小子本事見長啊,居然能從枉死城溜出來?”
他心思活絡,瞬間就猜到,憑刑岳自己絕無可能逃出大人的掌控,這多半是大人的某種安排。
他示意石頭松開手,打量著眼神復雜的刑岳,懶洋洋地問:“說說吧,不在礦洞里好好挖礦,跑這兒來做什么?”
刑岳緊繃著臉,閉口不言。
心情可謂是復雜到了極點。
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出了狼窩,又進虎口。
他只覺得無比愧對趙千鈞副統(tǒng)領冒著風險放他出來的心意。
石頭在一旁悶聲道:“鼠大人,我這就將他押送回枉死城,交由大人發(fā)落。”
“急什么,先留著吧。”
他瞥了石頭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你小子只管聽命行事就好,別瞎琢磨。”
疫鼠是神明大人的神使,石頭也很快想明白了,或許這是大人默許的。
石頭雖然耿直,但對陳舟的命令是絕對服從的。
聞言,他雖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疫鼠的目光又轉向那幾個小蘿卜頭,嗤笑一聲。
九兒和小乞丐們擠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但又帶著點興奮。
“還有你們幾個小豆芽,怎么也跟著溜進來了?
“真以為鼠大爺我這兒是什么樂善好施的善堂,想賴著不走了?
“上次給你們丹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別得寸進尺啊!”
九兒聞言,不僅沒害怕,眼神反而更亮了。
他上前一步,仰著頭對疫鼠說:“大爺,我們是來報恩的,我想告訴您……”
“去去去!”疫鼠不耐煩地打斷他,像趕蒼蠅一樣揮著手。
“滾一邊去,鼠大爺我忙得很,沒空聽你們小屁孩啰嗦!”
他皺了皺鼻子,面具下的臉一陣煩躁。
他又感受到那股十分熟悉,卻讓他極其厭惡的瘟味兒出現(xiàn)在附近。
“媽的,沒完沒了!”
疫鼠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也懶得再管堂內這幾人,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
心愿堂外,只見不遠處的地上,又躺著好幾個渾身長滿惡瘡,陷入昏睡的人。
他們的家人圍在枯禪僧面前,苦苦哀求,聲淚俱下。
而周圍的人群則躲得遠遠的,指指點點,臉上滿是恐懼和嫌惡,生怕被那可怕的人面瘡傳染。
“城南林家不是求過藥了嗎,沒治好?”
“你什么眼神,林家的那位聽說是快治好了,這是城東的張家。”
“作孽哦,也不知道怎么了,近幾天內城區(qū)好多家都出現(xiàn)這種惡瘡,這傳染性也太恐怖了。”
“外城區(qū)好像還沒聽誰被感染吧?我們外城區(qū)真幸運啊。”
疫鼠隔著面具捂住鼻子:“果然又是這惡心玩意兒的味道!”
他對來人地大罵:“鼠大爺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治療方法了嗎?清凈蓮藕,辟邪紫竹,三陽真火炙烤!
“聽不懂人話?還跑來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