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姐,世子特意吩咐,說您近來身子不適,命人熬了這碗補藥,您趁熱喝下吧?!?/p>
丫鬟垂首立在榻前,聲音輕柔,卻強硬。
云念抬眼,唇邊漾開一抹淺笑。
她未多言語,只伸手接過湯藥。
指尖在碗沿停頓一剎,隨即仰首,一飲而盡。
丫鬟見她飲盡,眼底掠過一絲如釋重負,躬身退出內(nèi)室。
門扉輕合,云念便俯身劇烈咳嗽起來。
綺羅忙上前為她撫背,憂聲道:“小姐,您這是何苦……”
云念以帕拭去唇邊藥漬,眸光驟冷,如凝寒霜。
秦森堯,這一世,你休想再如愿。
是的,她重生了。
就在幾個時辰前,她在無盡的痛苦和黑暗中咽下最后一口氣。
上一世,她癡癡追求寧襄王世子秦森堯整整三年,鬧得滿城風雨。
最終在她那位好父親,云丞相別有用心的推波助瀾下,竟真的求來皇帝的賜婚。
然而,就在今夜。
夜深人靜時,一個陌生粗鄙的男人會偷偷進入她的禪房,然后,會被“恰好”前來探望的秦森堯“撞破”。
她失了“貞潔”,驚慌失措,苦苦哀求他不要聲張,不要拋棄她。
他假意答應,扮演著寬宏大量的救世主,娶了她,也牢牢抓住她最大的把柄。
成婚之后,才是真正噩夢的開端。
原來他心中所愛,一直是與他一同長大、并無血緣的養(yǎng)妹秦佳雪。
他利用那夜之事,哄騙她接受這一切。
她自卑隱忍,誤以為是自己臟了身子,天真地慶幸如今的一切是他的恩賜。
于是,秦佳雪就在他選擇性的偏愛和縱容下,日復一日地暗中給她下毒,讓她受盡折磨,最后她落得草草“病故”而亡的結(jié)局。
直到死后,她那無法安息的魂魄才知曉全部的真相。
原來,那夜毀她清白的局,從頭到尾都是秦森堯一手策劃。
那碗藥里,摻雜了濃烈的合歡散。
目的,就是能更方便、更徹底地控制她這個丞相之女,從而能在朝堂上得到丞相府的助力。
如今,蒼天有眼,她回來了。
回到這個決定命運的一夜。
今天是寧襄王秦九塵生母的忌辰,皇室宗親與重臣家眷皆齊聚相國寺,祭祀祈福三日。
她這個皇帝親口賜婚的“未來兒媳”自然也在其列。
秦森堯不是處心積慮想要她上別的男人的床嗎?
好。
她如他的愿。
但這“奸夫”的人選,得由她來定。
而她心中已有人選。
云念站在銅鏡前,鏡中映出的女子,云鬢酥松,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杏眼氤氳著水光,眼尾微微泛紅,平添了幾分媚意。
如同暗夜中悄然綻放的曼陀羅,明知危險,卻依舊引人沉淪。
突然,一股兇猛的熱浪自小腹竄起。
合歡散的藥效,來了。
她將綺羅喚至近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綺羅聽得臉色發(fā)白,聲音都帶著顫,“小姐,這……能行嗎?那可是寧襄王啊……”
“按我說的做。”云念打斷她。
綺羅趕緊點頭,“一切都聽小姐的?!?/p>
云念靠在妝臺上,拿起紙墨,迅速寫下幾行字。
將紙條安置好,放在床頭。
另一張遞給綺羅。
安排好一切,她踏出房門。
——
夜色深沉,相國寺的長廊下,一個身著素凈衣裙的美麗女子,繡鞋沾滿泥濘,身影跌跌撞撞。
她不時驚慌地回頭張望,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
終于,她跑到一處最為僻靜的禪院前。
她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開那扇并未閂死的房門,閃身而入。
隨即“咣當”一聲,將門板重重合上。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雙腿發(fā)軟,順著門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微微喘息。
還沒等她好好平復一下,一股極具壓迫感的氣息便從內(nèi)室彌漫開來。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內(nèi)室昏黃的燭光,緩步走到她面前,停駐。
她臉上瞬間變換為慌亂與無助,怯怯地抬起頭,望向站在眼前的人。
這一看,卻讓她一怔。
眼前的男人,玉質(zhì)金相,靜立如佛子臨世,眉眼間凝著化不開的冰霜,一身清氣恍若寒泉淬煉。
云念莫名有涼意掠過心頭。
但定睛睨去。
他身上只套著件松垮的月白色中衣,衣帶隨意系著,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一小片緊實胸膛。
隱約可見水珠順著肌理滑落,沒入衣襟深處。
他身后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柏木浴桶,桶內(nèi)水汽氤氳。
三更半夜,他在……沐浴?
云念來不及細想,掙扎著想站起來,滿是惶恐:“公、公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闖入。有人要害我,我實在害怕……”
她抬起猩紅的眸子,楚楚可憐,“能不能……讓我在你這里躲一下?”
秦九塵居高臨下地凝視她。
不語。
燭光在他俊美無暇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影。
那雙鳳眸無波無瀾,無悲無喜,無嗔無怒。
那模樣,仿佛一尊帶著慈悲面具的殺佛。
云念心尖微微一顫。
難道是認出她來?
不對,他們二人從未見過。
正當云念再次要開口時,他喉結(jié)嗡動了一下,“出去?!?/p>
簡單兩個字,卻讓云念驟然后背冒了冷汗。
這男人,好像比秦森堯更加危險。
來不及思考,體內(nèi)合歡散藥效,猛地又竄起一股更兇猛的熱流,瞬間沖垮她的理智堤防。
“嗯……”
她抑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嬌媚的嚶嚀,身子一軟,再也站立不住。
整個人直直地朝著秦九塵倒去。
秦九塵并未躲開。
云念溫香軟玉般的身子,便順勢跌入他懷中,一雙柔荑下意識地攀附在他的胸膛上。
掌心下,是他滾燙的體溫,對于此刻**焚身的云念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她像一株尋求依托的菟絲花,滾燙的小臉無意識地在他微濕的胸膛上蹭著,吐氣如蘭,聲音嬌軟。
“公子,好難受……”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