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紫影抬眸,眼尾還沾著未干的水汽,卻彎起唇角,聲音輕得像羽毛:“你讓我抱一下,我再決定當(dāng)不當(dāng)你的仆人。”
夜?fàn)a的眉頭瞬間皺緊——旁人靠近他都會讓他生理性不適,更別說肢體接觸。可對上她那雙帶著點(diǎn)水汽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頓了頓,沉默片刻后,竟緩緩張開了雙臂,指尖還繃得發(fā)緊。
萬紫影沒猶豫,輕輕往前一步,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她的動作很輕,像怕碰碎什么珍寶,頭貼著他的胸口,能清晰聽見他胸腔里“咚咚”的心跳聲,沉穩(wěn)又有力。
下一秒,她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砸了下來,滾燙的淚珠滲進(jìn)他煙青色的衣料里。她忽然收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緊,腦袋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聲音帶著哭腔卻又軟得發(fā)糯:“可以了,我當(dāng)你的仆人。”
夜?fàn)a渾身僵得像塊冰,可在她抱住他的瞬間,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那股柔軟的暖意裹住他時,他空落落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連靈魂都跟著發(fā)顫。她的眼淚太燙,燙得他指尖發(fā)麻,連帶著沉寂了數(shù)百年的神魂都泛起熱意。等聽見那句“同意當(dāng)仆人”,他心口莫名涌上一股說不清的歡喜,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寶,連原本的疏離都散了大半。
萬紫影退開時,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凈,卻笑得眉眼彎彎。她眼尾的紅痕襯得眸色更亮,像浸了碎星的琉璃,唇角揚(yáng)起的弧度恰好勾勒出最驚艷的輪廓——鼻梁挺直,唇瓣殷紅,連沾著淚的睫毛都像鍍了層光,明明是剛哭過的模樣,卻美得張揚(yáng)又鮮活,是那種能讓三界眾生都失色的艷,偏偏笑意里帶著點(diǎn)軟,像淬了蜜的刀,勾得人心尖發(fā)燙。
夜?fàn)a看著她,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這感覺太陌生,是他活了數(shù)百年從未有過的悸動,可那股從心口蔓延開的暖意,竟讓他覺得……不賴。
他別開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角,語氣卻軟了幾分:“既然答應(yīng)了,就跟著我。”
萬紫影眨了眨眼,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連聲音都帶著雀躍:“好呀,主人。”
“主人。”萬紫影剛應(yīng)完,又像只貪戀溫暖的小獸,猛地往前一撲,重新抱住了夜?fàn)a的腰,臉頰在他煙青色的衣料上蹭了蹭,將未干的淚痕盡數(shù)染上,帶著點(diǎn)耍賴的親昵。
夜?fàn)a渾身一僵,垂在身側(cè)的手倏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手背青筋隱隱跳動。他想推開,可指尖觸到她柔軟的衣料時,卻又像被燙到般猛地松開。
攥緊,松開。
反復(fù)幾次,那雙手竟不知該往哪放,最后只能僵硬地懸在半空,連呼吸都亂了半拍。
“你……松開。”他的聲音比剛才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尾音微微發(fā)顫,像被羽毛輕輕掃過,落在萬紫影耳邊,竟讓她莫名覺得耳朵尖有些發(fā)燙。
萬紫影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話——好聽的聲音,耳朵都要懷孕了。
這念頭來得突然,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猛地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那點(diǎn)奇怪的心思甩掉。抬眼對上夜?fàn)a那雙墨眸,她才不情不愿地松開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嘴角卻還掛著狡黠的笑。
夜?fàn)a看著她退開,懸在半空的手終于落回身側(cè),卻依舊蜷著指尖。方才被她抱住的地方像是還殘留著她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fā)慌。
他盯著萬紫影泛紅的眼角,心頭竟冒出個荒唐的念頭——她要是再不松開,自己是不是……也要抬手抱住她?
這想法讓他耳根微熱,連忙別開視線,故作鎮(zhèn)定地輕咳一聲:“跟我來。”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步伐快了半分,看著他略顯狼狽的背影,忍不住捂嘴偷笑。原來這魔界之主,也有這么不自在的時候。
她快步跟上,聲音里帶著笑意:“主人等等我呀!”
夜?fàn)a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想,或許留下這個小丫頭,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討厭這種不受控的感覺——心臟的悸動、指尖的僵硬、甚至連步伐都亂了節(jié)奏,這些都是他數(shù)百年人生里從未有過的失控。可當(dāng)身后那輕快的腳步聲追上來時,他又莫名地松了口氣。
魔宮的長廊遠(yuǎn)比想象中幽深,兩側(cè)墻壁嵌著血色的夜明珠,紅光將漆黑的穹頂染得如同浸在血泊里,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卻不刺鼻的魔氣,像無形的絲絳纏繞在周身,帶著魔界獨(dú)有的莊嚴(yán)與森然。偶爾有蝙蝠掠過穹頂,翅膀掃過石鐘乳的聲音在寂靜里被放大,更添了幾分詭譎。
穿過三道刻滿魔紋的石門,議事殿幾個大字的輪廓在紅光里顯露出全貌。
殿內(nèi)空曠得驚人,兩側(cè)排列著玄鐵打造的長凳,凳面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每個凳子上都坐著魔界的長老與將領(lǐng)——他們或披著漆黑的鎧甲,或罩著繡滿魔紋的長袍,周身縈繞的魔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卻在夜?fàn)a踏入殿門的瞬間,齊齊低下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殿中央最前面是萬年血晶石打造的寶座:通體由墨色寒玉雕琢,椅背鏤空成猙獰的魔龍形態(tài),龍眸嵌著鴿血紅寶石,座椅邊緣流淌著細(xì)碎的魔焰,只有魔界之主才有資格落座。
“恭迎魔尊。”
整齊劃一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沒有任何多余的語調(diào),只有絕對的敬畏。所有人都保持著低頭的姿態(tài),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直視夜?fàn)a的身影。
夜?fàn)a的腳步在血晶石長毯上停住,煙青色的衣擺掃過冰冷的地面,剛才在房間里的局促早已褪去,周身重新覆上魔界之主的威嚴(yán)。他抬眸掃過殿內(nèi)眾人,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何事?”
右側(cè)首位的灰袍長老這才敢抬起頭,臉上刻著古老的魔紋,聲音沙啞如磨石:“回魔尊,青羽族昨日遞來降書,卻在貢品里摻了毒刺,屬下已將他們的使者……”
他做了個“抹喉”的手勢,眼底閃過狠戾。
夜?fàn)a沒什么表情,指尖輕輕叩了叩身側(cè)的白玉扶手——那是萬紫影剛才抱他時碰過的位置,此刻還殘留著一點(diǎn)溫度。
他忽然側(cè)頭,看向跟在身后、正好奇打量殿內(nèi)裝飾的萬紫影,語氣里的冷硬淡了幾分:“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她的聲音清脆,落在滿是戾氣的議事殿里,“我哪知道”!
夜?fàn)a看著她,心口那點(diǎn)煩躁忽然散了。
他勾了勾唇角,對灰袍長老道:不如把青羽族的鳥毛都拔下來做披風(fēng)?”
長老猛地抬頭,女人,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