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仙尊的主殿“清虛殿”坐落于四座主峰中央的高臺之上,通體由暖玉砌成,殿頂覆著琉璃瓦,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流光。殿門兩側立著兩尊丈高的白玉麒麟,眼嵌鴿血紅寶石,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會踏云而去。殿內云霧繚繞,十二根盤龍金柱撐起穹頂,梁柱上鐫刻著上古符文,不時有靈光流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濃郁的靈氣,肅穆中透著仙家氣派。
萬紫影走到殿門前,斂衽行禮,身姿優雅如柳:“弟子萬紫影,拜見師尊。”聲音清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卻無半分原主的木訥。
殿內主位上,身著月白道袍的尚德仙尊緩緩睜眼,他鶴發童顏,目光溫和卻透著威嚴:“紫影來了?閉關結束了?”
“是,幸不辱命,已穩固練虛中期修為。”萬紫影抬眸,眼底映著殿內的靈光,“此次閉關,弟子對空間法則似有所悟,隱約感知到斑斕秘境的氣息與我功法相契,想前去歷練一番,或許能借此沖擊練虛后期。”
尚德仙尊捻須沉吟:“斑斕秘境兇險,且收徒大典在即,你是宗門表率,缺席恐不合適,不如大典之后再去?”
萬紫影微微垂眸,長睫如蝶翼輕顫,語氣帶了絲不易察覺的軟意:“師尊,弟子這感悟稍縱即逝,怕是等不得。若因此誤了大典,是弟子的不是,只是……這機緣難得,弟子不想錯過。”她抬眼時,眸中似有星光閃爍,那份撒嬌藏得極深,卻精準地撓在了尚德仙尊的心坎上。
他看著這個最得意的弟子,天資卓絕,如今又添了幾分靈動,哪里還舍得駁回?當即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比從前活潑了。罷了,機緣不可強求,便依你。”
說著,他屈指一彈,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牌飛到萬紫影面前,玉牌上刻著繁復的防御陣法:“這是‘清虛令’,可抵擋化神期修士全力一擊,你且帶著防身。早去早回,莫要貪玩。”
萬紫影接過玉牌,指尖觸到溫潤的玉質,再次行禮:“謝師尊厚愛!弟子定不負所托。”
尚德仙尊又叮囑道:“你容貌太過惹眼,在外行走易生事端,記得帶上面紗。”
“弟子省得。”萬紫影應下,轉身時唇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步履輕快地退出了清虛殿。
回到自己的洞府“紫霞居”,她片刻不耽擱,將原主積攢的丹藥、符箓、法器一一清點,盡數收入納戒。最后看了一眼這座住了近二十年的洞府,眼中沒有留戀,只有決絕。
換上一身便于行動的水綠色長裙仙氣飄飄,長發慵懶的挽起一只發簪固定,取了塊半透的白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流轉生光的眼眸。萬紫影站在洞府外,深吸一口氣,運轉靈力,腳下陡然泛起一圈銀色光華,如踏流螢,身形化作一道殘影,朝著青陽宗山門的方向飛射而去。
萬紫影駕馭著銀輝,并未直奔斑斕秘境的方向,反而繞了個彎,朝著青陽宗山下的附屬城鎮飛去。
風聲掠過耳畔,她掀起面紗一角,望著下方漸趨繁華的人間煙火,唇角噙著一抹淡笑。斑斕秘境的玲瓏果成熟期在一個月后,此刻去了也只能空等,倒不如趁這段時間,把原主那些未了的因果理一理。
第一站,便是原主父母所在的萬家族地。
那是個依山傍水的小鎮,鎮子邊緣圍著低矮的石墻,里面大多是青磚黛瓦的小院,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草木的氣息。萬紫影落下身形,收斂了周身靈力,化作一個尋常的富家小姐模樣,只是那雙眼眸里的靈動與風華,終究藏不住。
萬家族地在鎮子東頭,是個不算大的院落,門口掛著“萬府”的木牌,漆皮有些剝落。她走上前,輕輕叩了叩門環。
開門的是個鬢角斑白的老仆,見了萬紫影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什么,連忙躬身行禮:“是……是大小姐回來了?”
原主自六歲被接入青陽宗,便極少回這里,偶爾托人送來些丹藥,也鮮少親自露面。老仆雖驚訝,卻也認得出她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貴氣。
“我爹娘在嗎?”萬紫影的聲音放柔了些。
“在的在的,老爺夫人剛還念叨您呢!”老仆連忙引路。
院內種著幾株玉蘭,開得正盛。正屋門口,一對中年夫婦聞聲走出,男子身著素色長衫,女子穿著藍布裙,兩人眉宇間帶著幾分拘謹,正是原主的父母。
“紫……紫影?”萬父搓了搓手,眼神里有欣慰,卻也有難以掩飾的疏離——二十年的仙凡相隔,早已讓這份親情變得淡薄。
萬紫影屈膝行了個淺禮,不似仙門那般拘謹,倒有幾分人間的親和:“爹,娘,我回來看看你們。”
她從納戒里取出兩個玉瓶,遞了過去:“這里面是些固本培元的丹藥,對你們的身體有好處,按時服用。”
萬母接過玉瓶,指尖有些顫抖,眼眶微微泛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吃飯了嗎?娘去給你做你小時候愛吃的桂花糕。”
“好啊。”萬紫影笑著應下。
那一餐飯吃得簡單卻溫馨。萬父萬母話不多,只是一個勁地給她夾菜,眼神里的關切藏不住。萬紫影也不催促,耐心地聽他們說著鎮上的瑣事,偶爾搭一兩句話,氣氛竟漸漸熱絡起來。
臨走時,她又留下些金銀,足夠二老安度余生,才轉身離開。站在鎮口回望,見那對夫婦還站在院門口望著她,她揮了揮手,轉身融入人流。
原主對親情看得淡,她卻覺得,既然占了這具身體,便該盡這份微薄的心意。
離開萬家族地,萬紫影索性在人間逛了起來。
她走在喧鬧的市集上,看小販高聲叫賣,看孩童追逐嬉鬧,看街頭藝人耍著雜耍,聽茶館里的說書先生講著修仙界的奇聞異事。有紈绔子弟見她貌美,想上前搭訕,被她一個眼刀掃過,頓時嚇得屁滾尿流,也有人間百態,喜怒哀樂,遠比青陽宗的清冷有趣得多。
她找了家臨街的客棧住下,每日清晨去看日出,午后在茶館聽書,傍晚沿著河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