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圍坐在一起,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劉紫影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心里那聲“阿姨”在喉嚨里滾了又滾,最終帶著滾燙的溫度脫口而出:“媽?!?/p>
蘇婉正給她夾菜的手猛地一頓,抬起頭,眼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她放下筷子,一把將劉紫影摟進懷里,聲音哽咽:“哎……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這聲“媽”,她等了太久。陸戰在一旁看著,悄悄紅了眼眶,伸手拍了拍母親的后背。爺爺和姥姥姥爺也笑著抹眼淚,客廳里的氣氛又暖又熱,連空氣都帶著甜味。
飯桌上,蘇婉一個勁地給劉紫影夾菜,嘴里不停念叨著:“多吃點,孕后期要多補充營養?!?/p>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紫影的肚子越來越大,孕后期的種種不適也漸漸襲來。哪怕全家人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蘇婉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營養餐,陸戰晚上再累也會幫她按摩浮腫的雙腿,姥姥特意學了孕婦瑜伽教她放松——可那些生理上的煎熬,終究得她自己扛。
夜里總是睡不安穩,怎么躺都覺得累,寶寶在肚子里翻個身,都能讓她疼得醒過來;雙腿像灌了鉛,走幾步就喘,腳踝腫得連以前的鞋子都穿不上;偶爾襲來的假性宮縮,更是讓她額頭冒汗,只能咬著牙忍著。
有一次,她疼得臉色發白,陸戰急得團團轉,想替她分擔卻無能為力,只能緊緊抱著她,聲音發顫:“影寶,辛苦你了。”
劉紫影靠在他懷里,輕輕搖了搖頭。她摸了摸肚子,感受著里面頑強的小生命,心里清楚,這是成為母親必須跨過的坎。哪怕被照顧得再好,這份孕育生命的辛苦,這份身體被拉扯的酸痛,這份夜里獨自承受的煎熬,終究沒人能替她受過。
但每當蘇婉端來溫熱的牛奶,摸著她的肚子輕聲和寶寶說話;每當陸戰把她浮腫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一點點揉開酸脹;每當全家人圍著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就覺得這些辛苦都有了意義。
隨著預產期越來越近,陸戰幾乎動用了所有關系,從四個基地里篩選出最有經驗的產科醫生和護士,一共七人,全被他接到西部基地,專門住在洋房附近的客房,24小時待命。用他的話說:“我老婆生孩子,必須是最好的醫療團隊。”
孕晚期最后半個月,劉紫影的行動越發不便,陸戰干脆把基地的辦公點挪回了家里,每天抱著筆記本電腦在客廳辦公,眼睛卻時不時往沙發上的劉紫影身上瞟,生怕她有一點閃失。吃飯要親自端到面前,喝水要先試好溫度,連劉紫影想去趟洗手間,他都要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嚇得趙強幾人都不敢隨便上門打擾。
“我沒那么嬌弱?!眲⒆嫌氨凰吹每扌Σ坏茫拈_他想扶著自己的手。
陸戰卻眉頭緊鎖,把她扶到沙發上躺好,掖了掖毯子:“不行,萬一摔了怎么辦?就老實待著,要什么我給你拿?!?/p>
他眼底的緊張藏不住,劉紫影心里暖烘烘的,也就任由他緊張了。
這天凌晨,劉紫影突然被一陣劇烈的腹痛驚醒,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她推了推身邊的陸戰,聲音帶著顫抖:“陸戰……我好像要生了?!?/p>
陸戰猛地睜開眼,瞬間清醒,手忙腳亂地按下床頭的緊急呼叫器——這是他特意裝的,直通醫療團隊的房間?!皠e怕,影寶,醫生馬上就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抖著手給她穿外套,指尖的顫抖根本藏不住。
很快,醫療團隊就提著器械箱跑了過來,檢查后說:“宮口開了三指,可以準備去產房了。”
陸戰抱起劉紫影就往外沖,腳步卻虛浮得厲害,下樓梯時差點踩空,幸好被旁邊的醫生扶了一把。他這才發現自己腿都軟了,可看著懷里臉色發白的劉紫影,還是咬著牙挺直了背,強裝鎮定:“沒事,我能行?!?/p>
產房早就準備好了,無菌、溫暖,各種儀器閃著柔和的光。陸戰換好無菌服,寸步不離地守在產床旁,緊緊握著劉紫影的手。她的手冰涼,還在不停地發抖,宮縮帶來的劇痛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額頭上的汗水打濕了發絲。
“痛……陸戰……”她咬著牙,眼神渙散地看著他。
“我在,影寶,我在?!标憫鸬穆曇粢苍诙?,手心全是冷汗,他俯下身,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加油,我們的寶寶要出來了,我陪著你,別怕?!?/p>
就在這時,產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陸戰的父母、爺爺、姥姥姥爺全都趕來了——接到消息后,他們從中部基地趕過來,連口氣都沒喘就直奔產房。隔著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景,蘇婉捂著嘴掉眼淚,陸建國拍著她的背安撫,眼底卻也滿是擔憂。
產床上,劉紫影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次宮縮都像要把她撕裂。陸戰不停地給她擦汗、鼓勵她,手被她掐得青一塊紫一塊也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咬著牙,任由心臟跟著她的痛一起揪緊。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等待是這么煎熬的事,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
“再加把勁!看到頭了!”醫生的聲音傳來。
劉紫影猛地吸了一口氣,拼盡最后一絲力氣,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所有的疼痛仿佛瞬間褪去。
“生了!是個男孩,六斤八兩,很健康!”醫生抱著渾身紅彤彤的小家伙,笑著對他們說。
陸戰僵在原地,看著那個皺巴巴的小嬰兒,又看向筋疲力盡閉上眼的劉紫影,眼淚“唰”地一下掉了下來。他再也撐不住那副鎮定的樣子,蹲在產床邊,握著劉紫影的手,哭得像個孩子:“影寶……你辛苦了……”
陸戰僵在原地,看著醫生把那個皺巴巴的小家伙抱在懷里,又猛地轉頭看向產床上臉色蒼白、渾身是汗的劉紫影。
這個在尸群里能面不改色擰斷喪尸脖頸、異能爆發時能讓方圓百米化作焦土的男人,此刻肩膀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抬手想給劉紫影擦汗,指尖剛碰到她的臉頰,眼淚就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砸在劉紫影的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影寶……”他張了張嘴,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那些在尸山血海里都沒掉過的眼淚,此刻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劉紫影虛弱地睜開眼,看到他滿臉淚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聲音沙?。骸翱奘裁础覀冇袑殞毩恕?/p>
產房外,全家人聽到哭聲都松了口氣,蘇婉靠在陸建國懷里,哭得更兇了,嘴里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
醫生把清理干凈的寶寶抱到劉紫影身邊,小家伙閉著眼睛,小嘴還在咂巴著,小手緊緊攥著。劉紫影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臉,眼眶也熱了。
陸戰擦干眼淚,湊過去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寶貝,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他俯身吻了吻劉紫影的額頭,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寶寶的小手,聲音哽咽卻帶著無盡的滿足:“影寶,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生下一個完整的家。
陽光透過產房的窗戶照進來,落在相擁的三人身上,溫暖得不像話。所有的煎熬都過去了,剩下的,是滿滿的幸福和對未來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