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柔軟的大床上睡的正香的人就聽見,樓下就傳來了林母略顯刻意的高聲招呼。她揉著還在發(fā)燙的耳垂坐起身,不用猜也知道,父母又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沒等她下樓,客廳里就響起了陳默那帶著討好的聲音:“叔叔阿姨放心,紫影要是跟我去爬山,我肯定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的,絕對不會讓她磕著碰著。”
林紫影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就見陳默正端著個果盤往茶幾上放,動作殷勤得像訓練過的侍者。
他穿了件熨得過分平整的休閑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連笑容都像是對著鏡子練了幾十遍,標準得毫無破綻。
“紫影醒啦?”陳默立刻轉頭,眼里的“關切”像潮水般涌來,快步迎上來想扶她,“聽阿姨說你昨天玩累了,我特意讓家里阿姨燉了烏雞湯,補補身子。”
他說著就要去接林紫影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
林紫影走到沙發(fā)邊坐下,目光淡淡掃過茶幾上那盅包裝精致的湯品,沒接話。
林父在一旁打圓場:“紫影啊,陳默這孩子有心了。
他說城郊的青峰山新開了條徒步路線,風景好還不累,想請你周末去走走,就當散散心。”
陳默連忙點頭,語氣里的“真誠”幾乎要溢出來:“是啊紫影,我查了天氣預報,周末天氣特別好,山頂能看到云海。
我還特意準備了登山杖和防曬帽,都是你喜歡的淺色系。”他邊說邊從背包里往外掏東西,每一樣都精準地往“林紫影喜歡”上靠,連防曬帽上的蝴蝶結都選了她常用的那個牌子。
林紫影看著他手里那頂明顯是臨時買來的帽子,心里冷笑。
原主的記憶里,她最討厭的就是淺色系的戶外用品,覺得不耐臟。
“我對爬山?jīng)]興趣。”林紫影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聲音清淡。
陳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堆得更滿:“那……我們去看畫展?我聽說市美術館新來了批印象派的作品,你之前不是說喜歡莫奈嗎?”
“下周要月考,沒空。”林紫影直接堵死他的話頭。
林母看著從小資助的長大的陳默,也算自己半個兒,自己看著長大的放心,心里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林母連忙打圓場,給陳默使了個眼色:“紫影這孩子就是嘴硬,陳默你別往心里去。她呀,就是最近學習累了,出去走走正好放松放松。”
陳默立刻順著臺階下,從背包里又掏出個小盒子:“我知道你喜歡安靜,特意托人弄了套靜音耳塞,爬山的時候要是人多吵,你戴上就清凈了。”他把盒子往林紫影面前推了推,指尖微顫,像是鼓足了勇氣,“紫影,就當陪我去一次好不好?我下周就要去鄰市出差了,可能要去挺久……”
這話半真半假,他確實要出差,卻不過是三天的短途,說這話無非是想博點同情分。
林紫影看著他眼底那刻意醞釀的“失落”,忽然覺得有些無趣。她拿起那盒耳塞掂量了一下,抬眼時狐貍眼里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既然你都準備這么周全了,不去好像有點辜負你的心意。”
陳默眼睛瞬間亮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應了?”
“嗯。”林紫影放下耳塞,語氣平淡,“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我們兩個人去,不用帶其他人。”
陳默連忙點頭,生怕她反悔:“沒問題!就我們兩個!”他臉上的狂喜幾乎要藏不住,眼底閃過一絲志在必得的光,卻沒注意到林紫影嘴角那抹一閃而逝的冷意。
林父林母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林母笑著往陳默碗里夾菜:“你看,紫影還是懂事的吧?陳默啊,到時候多照顧著點,山路不好走。”
“阿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紫影。”陳默拍著胸脯保證,語氣里的“擔當”演得十足,卻在低頭喝湯時,飛快地瞥了眼林紫影露出的白皙腳踝,喉結悄悄滾動了一下。
林紫影假裝沒看見,指尖輕輕敲擊著沙發(fā)扶手,“比我還會演 人才啊!”
林紫影坐進副駕,目光淡淡落在他的登山包上:“準備得挺全。”
“那是自然,”陳默發(fā)動車子,語氣帶著刻意的炫耀,“我查了攻略,青峰山那條新路后半段沒信號,晚上只能住山神廟的簡易木屋,我?guī)Я藟嚎s餅干和罐頭,保證餓不著你。”他狀似無意地補充,“對了,我還帶了瓶紅酒,山頂看星星的時候喝一點,應該很有情調。”
林紫影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著,沒接話。陳默的話里藏著太多刻意——強調沒信號、住木屋、帶紅酒,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為“孤男寡女獨處”鋪路,拙劣得像寫好的劇本。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往上開,陳默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從高中時的趣事說到公司的項目,話里話外都在塑造自己“努力上進”“溫柔體貼”的形象。林紫影偶爾應一聲,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眼底一片清明。
到了登山口,陳默先跳下車,殷勤地想幫林紫影拿背包,被拒絕后也不尷尬,反而笑著說:“看來紫影平時經(jīng)常鍛煉,體力這么好。”他邊說邊從包里掏出兩瓶水,擰開其中一瓶遞過去,“先喝點水吧,山路不好走。”
林紫影看著那瓶水,眸光微閃。剛才上車時,她分明看到他背包側袋里的水是未開封的,現(xiàn)在遞過來的這瓶,瓶蓋卻有被擰開過的痕跡。
“我自己帶了。”她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水瓶,晃了晃,“謝謝。”
陳默遞水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把水塞回包里:“也是,你細心,肯定都準備了。”他轉身帶路時,指節(jié)悄悄捏緊了——第一步計劃落空,但他還有后手。
前半段山路還算平緩,陳默一直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關心”:“紫影,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這里有臺階,小心腳下。”他的表演堪稱完美,連擦汗的動作都像是計算好的,既顯得自然又能露出手臂刻意練過的肌肉線條。
林紫影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冷眼看著他在前面“開路”,心里把他的小動作都記了下來。
走到一處溪流邊,陳默停下腳步:“我們在這里歇會兒吧,我?guī)Я它c心。”他從包里拿出個精致的餐盒,打開后是切好的水果和三明治,“我特意做的,你嘗嘗,補充點體力。”
他把一塊草莓遞到林紫影嘴邊,眼神帶著“不經(jīng)意”的溫柔。林紫影偏頭避開,自己拿起一塊:“謝謝,我自己來。”
陳默的手落了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低頭吃著三明治,余光卻盯著林紫影的動作,看到她咬了口草莓,才悄悄松了口氣——剛才他在草莓盒的底層,偷偷抹了點無色無味的東西,量不大,不會立刻起效,卻能讓人慢慢放松警惕,四肢發(fā)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