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是姜月初自打穿越以來,過得最舒坦的日子。
每日睡到自然醒,睜眼便有熱騰騰的湯藥和精細的米粥。
藥湯里加了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喝下去渾身暖洋洋的。
身體的傷勢,也以一種喜人的速度恢復著。
魏清是個好姑娘,眉眼溫婉,說話輕聲細語,身上總帶著一股好聞的藥香。
她會耐心地將粥吹涼了再遞過來,會細致地為她擦拭嘴角,會像個鄰家姐姐一樣,絮絮叨叨地說些涼州府的趣聞。
“你這皮膚底子真好,就是太不愛惜了。”
魏清一邊替她梳理著長發,一邊心疼道,“等傷好了,我帶你去城里最好的鋪子,買些胭脂水粉,女兒家,總要打扮的。”
姜月初撇了撇嘴,并不搭話。
“對了,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魏清像是想起了什么,捂著嘴輕笑起來,“等你以后在鎮魔司站穩了腳跟,若想尋一門好親事,咱們涼州府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呢。”
姜月初默默地喝著粥,胃里那股暖意,卻好像變了味道。
若還是個爺們,該多好。
憑著這一身本事,在這異世界建功立業,賺他個盆滿缽滿。
然后,娶幾十個老婆。
不,不用幾十個,就照著魏清這樣的,來七八個就夠了。
天天醉生夢死,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可惜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映在湯碗里的倒影。
眉眼清麗,唇紅齒白。
她以后會不會嫁人?
這個問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盤旋在她腦海里。
穿越至今,她一直在為了活下去而掙扎。
生存的壓力,讓她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具身體帶來的改變。
她依舊用男人的方式思考,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去解決所有問題。
可這個世界,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你是個女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從心底涌了上來。
妖魔再強,一刀殺了便是。
可這深入骨髓的錯位感,她要如何掙脫?
“怎么了?粥不合胃口嗎?”
魏清見她半天不動,關切地問道。
“沒有,很好喝。”
姜月初回過神,將碗里剩下的粥一飲而盡,連帶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一同吞了下去。
算了。
想這些有的沒的,能想出個花來?
她姜月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車到山前必有路。
反正自己眼下,并未需要考慮這些。
大不了,以后誰敢逼她嫁人,就一刀砍了。
她剛把碗遞還給魏清,房門便被推開了。
魏合走了進來,依舊是那身玄色常服,步履沉穩。
他一出現,屋子里那點溫馨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兄長。”
魏清連忙起身行禮。
魏合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姜月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氣色好多了。”
他說話,從來沒有多余的廢話。
“看來,是時候讓你掙回你吃掉的那些藥錢了。”
姜月初挑了挑眉。
這話說的......
雖然是事實,但聽著總算感覺有些怪怪的。
心里這么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但憑大人吩咐。”
“嗯。”魏合很滿意她的態度,“傷好了,也是該入職了,去鎮魔司,報上自己的名字,該走的流程,會有人帶你走。”
“是,大人。”
她應了下來,也不含糊,當即便要下床。
“哎,你慢點。”魏清連忙扶住她,又忍不住對自家兄長抱怨道,“兄長,她傷還沒好利索呢!”
“死不了。”
魏合說完,轉身便離去。
魏清無奈地嘆了口氣,從一旁取下嶄新的黑衣赤紋勁裝。
“我幫你換上。”
當冰涼的衣料貼上皮膚,當腰牌與橫刀掛在腰間。
姜月初看著銅鏡里那個英氣逼人的少女,心中那股煩躁,竟是消散了大半。
鏡中人,束著高馬尾,眼神冷冽,腰桿筆直。
“在鎮魔司當差,萬事小心為上,”魏清將一個繡著青竹的錦囊塞進她手里,“這是我求來的平安符,你貼身放好。”
錦囊入手溫熱,還帶著淡淡的體香。
姜月初捏了捏,感受著上面精致的繡工,心中一動。
她抬起頭,看著魏清那雙滿是關切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魏姑娘,女子若是......一輩子不嫁人,會如何?”
魏清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她想了想,認真道:“若是不想嫁,那便不嫁,身為女子,靠自己,一樣能活得很好。”
說完,她又促狹地眨了眨眼。
“再說了,以后你功勞大了,官職高了,說不定還能學京城里的安樂公主,養幾個面首呢。”
姜月初:“......”
她默默地將錦囊揣進懷里,道了聲謝,轉身推門而出。
...
鎮魔司。
高大的旗桿上,黑底赤紋的鎮魔大旗獵獵作響。
隨處可見身著勁裝,腰挎橫刀的鎮魔衛,一個個神色冷硬,步履匆匆。
姜月初對著鎮守大門的一名鎮魔衛報上了名字,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殿。
“王老,人來了。”
那老吏聞聲,不情不愿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瞥了姜月初一眼,沒什么情緒波動。
“姓名。”
“姜月初。”
“年齡。”
“十八?”
“籍貫。”
“......”姜月初頓了一下。
那老吏似乎早就知道,自顧自提筆寫了起來。
“京兆府,長安人氏。”
他一邊寫,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入了鎮魔司,以前的事,就都過去了,莫要多想。”
“鎮魔司最低一級,是為九品鎮魔衛,斬殺妖物,可得功勛,獨自斬殺聞弦妖物,十點功勛,鳴骨大妖,可得百點功勛。”
“積攢百點功勛,可晉八品隊正,統領一隊鎮魔衛......”
老吏的語速不快,卻十分清晰。
姜月初默默聽著,心里大概有了數。
也就是說,自己殺一頭鳴骨妖物,就可升官了?
“這是你的告身文書,收好了。”
老吏將一份蓋著鎮魔司大印的文書,丟在桌上。
“從今天起,你便是我隴右道鎮魔司,玄字營的鎮魔衛。”
“出去吧,你的隊正,在外面等你。”
姜月初挑了挑眉。
在外面等她?
可是明明進來的時候,沒看到門外有人啊?
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