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那津江里的水,看似平緩地流著,底下卻藏著不知多少暗涌。
自從秦庚那輛嶄新的洋車拉回了手,徐金窩棚和馬村窩棚把義和窩棚的人狠狠弄了一頓,搶了不少碼頭。
南城酒樓,就是其中之一。
秦庚和李狗蹲趟的地點,換到了南城酒樓這里。
南城酒樓名頭響亮,在南城這一片,算是最體面的飯館。
這地界兒,頂好。
進出的不是穿長衫的買辦,就是戴禮帽的體面人,偶爾還有幾個挎著洋妞的假洋鬼子。
能在這兒吃飯的主兒,大多不差錢。
他們坐車講究個排場,不講價,圖的就是個體面和快當。
秦庚的車新,漆面黑得發亮,銅活擦得锃光瓦亮,再加上他這人收拾得利索,雖說是個半大小子,但那股子精氣神看著就讓人舒心。
外加上拉車確實是穩當舒服,一來二去,秦庚的生意倒是比其他人紅火一些。
“爺,您慢走,小心臺階?!?/p>
秦庚把車穩穩當當地停在永合飯店的臺階下,手里拿著塊白手巾,麻利地給剛下車的客人撣了撣車座上的浮灰。
“嗯,小伙子車拉得不錯,穩當?!?/p>
那客人是個有些發福的商賈,喝得滿面紅光,心情大好,隨手扔過來一把銅板,“不用找了?!?/p>
“謝爺賞!”
秦庚眼疾手快地接住,甚至沒數,光憑手感顛了顛,就知道這趟活兒給了二十三文。
去的是城東的富貴巷,路不近,但這賞錢給得足。
一天下來,日頭偏西。
秦庚把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從懷里掏出那沉甸甸的錢袋子,仔仔細細地數了一遍。
“一百二十六文?!?/p>
這數目,若是放在以前,那絕對是值得去買兩塊大豆腐慶祝一番的高薪。
可現在,秦庚看著那一堆銅板,眉頭卻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賬,不禁算。
若是以前,足夠他吃香喝辣,甚至還能攢下大半。
可現在……
“咕?!?/p>
肚子適時地發出了一聲如同悶雷般的抗議。
那是他身體越來越好,加上練武之后的副作用——餓。
秦庚嘆了口氣,拉起車直奔南城那個熟悉的鹵煮攤。
那攤子老板是個胖大漢,見著秦庚就樂:“小五,又來啦?今兒個還是一斤?”
“一斤,火燒多泡會兒。”
秦庚言簡意賅地遞過錢。
熱氣騰騰的大鍋里,豬下水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醬色的濃湯散發出霸道的香氣。
老板手腳麻利地撈出一斤干貨,用大剪子咔嚓咔嚓剪成小塊,澆上一大勺原湯,再撒上蒜泥香菜。
秦庚就蹲在小馬扎上,稀里嘩啦地大口吞咽。
肉爛湯濃,一口下去,從喉嚨眼兒一直暖到胃里。
這種過癮的吃法,擱在半個月前,是他一個月才能解一次的饞。
如今,卻成了每日的嚼谷。
不這么吃不行。
自從在【百業書】里開了【武師】這個新行當,他這肚子就跟個無底洞似的,尋常的米面進去,半點波瀾都翻不起來,非得這種油水足、分量夠的血肉吃食,才能填補上練功帶來的巨大消耗。
可這嚼谷,也著實金貴。
他算過賬。
如今他仗著【神行】和【不息】兩大天賦,一天玩了命地跑,能拉出一百二十多文錢。
按照車行的規矩,上交六十文車份子錢,雷打不動。
剩下到手的,也就六十來文。
而這每天一斤的鹵煮,就得足足一百文!
再加上早上的火燒豆漿,一天光是填飽肚子,就得一百一十文往上。
里外里一算,他每天辛辛苦苦刨食,不但一個子兒攢不下,還得倒貼進去四十多文。
這點虧空,全靠陸掌柜上次給的那五塊大洋和從賴頭身上摸來的那一塊撐著。
可這六塊大洋,也禁不住這么天天流水地往外花。
秦庚心里明鏡兒似的,這還僅僅是開始。
眼下只是站樁打熬筋骨,光靠吃血肉勉強能補上。
等日后武道再精進一些,按照周永和那本《形意龍虎》秘籍里提的,就得靠湯藥“壯骨散”來滋養氣血、淬煉骨骼了。
那玩意兒可不是按“文”算的,是按“大洋”。
一副就得一塊大洋,一天一副,一個月就是三十塊大洋。
三十塊大洋……
秦庚咂摸了一下這個數,覺得腮幫子都有些發酸。
更別說后面想要上層次到明勁,湯藥都不行,還得弄藥浴“龍虎湯”呢,那更是個天文數字了。
光靠拉車,是萬萬養不起一個【武師】的。
“得提前琢磨琢磨別的搞錢路子了。”
吃飽喝足,秦庚擦了擦嘴,將空碗還給老板,一頭扎進了沉沉的夜色里。
……
夜幕降臨,平安縣城的喧囂逐漸退去。
秦庚回到徐金窩棚,跟叔伯們打了聲招呼,便借口出去透氣,來到了那片廢棄的打谷場。
四野無人,只有秋蟲在草叢里凄切地鳴叫。
秦庚脫去上衣,露出精瘦卻結實的脊背。
深秋的夜風已經帶上了幾分寒意,吹在身上涼颼颼的,但他卻渾然不覺。
“起式?!?/p>
他雙腳分開,氣沉丹田,擺出了那個枯燥而艱澀的“三體式”。
呼吸配合著動作,一吞一吐。
那剛剛吃下去的一斤鹵煮和五個火燒,正在被這神奇的天賦迅速轉化為滾滾熱流,滋養著他的筋骨皮膜。
然而,武道的修行,遠比拉車要艱難得多。
車夫這個職業,那是只要跑就有經驗,簡單粗暴。
可這【武師】,講究的是個水磨工夫。
一個時辰過去了。
秦庚渾身大汗淋漓,雙腿酸軟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樣,肌肉更是在微微顫抖。
腦海中的光屏閃爍了一下。
【職業:武師(一級)】
【經驗值:2/10】
“這也太慢了……”
秦庚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那僅僅跳動了一點的經驗條,無奈地笑。
這一晚上把人練廢了,也就漲了一點經驗。
不過也只是吐槽一句,秦庚心中還是很興奮的。
照這個速度下去,到能解鎖【通背龍脊】的五級,頂多半年時間。
……
日子就這樣在堅持中一天天過去。
這一日,天色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
秦庚照例在南城酒樓門口蹲趟。
臨近晌午的時候,飯店里走出來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這兩人穿著對襟的短打,腰間扎著板帶,褲腳挽得高高的,露出一腿黑森森的腿毛。
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渾身透著一股子江水的腥氣。
一看就是常年在碼頭上討生活的腳夫,而且看那腰板和走路的架勢,多半是漕幫的人。
“車!去北城碼頭!”
其中一個漢子招了招手,嗓門大得像破鑼。
“得嘞!二位爺請上車!”
秦庚眼睛一亮,趕緊拉著車迎了上去。
這兩人雖然看著兇,但去北城碼頭那是遠活兒,又是兩個人,這一趟少說能要三十文。
而且他這洋車寬敞,擠擠也能坐下。
兩人上了車,車身猛地往下一沉。
“走著!穩當點啊!”
“您放心!”
秦庚雙手握住車把,雙腳一蹬,車輪滾滾,向著北城方向奔去。
一路上,這兩個漕幫的漢子也沒避諱秦庚這個拉車的,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我說老三,最近這江面上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左邊的漢子點了根駱駝煙,眉頭緊鎖,“昨兒個晚上,咱們幫里的那艘運糧船,在下梢口那邊又翻了。”
“翻了?”
右邊的漢子一瞪眼:“昨兒個晚上沒風沒浪的,怎么翻的?”
“誰知道呢!”
左邊的漢子壓低了聲音,語氣里透著幾分驚恐:“聽回來的兄弟說,當時船底下像是有人拽著似的,硬生生給拖翻的。撈上來的時候,那船底板上全是深深的爪印子,是水鬼干的?!?/p>
右邊漢子笑道:“水鬼?我看是人鬼。八成又是哪家對頭使得盤外招,弄些個稀奇古怪的名頭出來,想搶咱們漕幫的地盤。這年頭,為了利益,什么事兒干不出來?”
左邊漢子駁斥道:“還真不是盤外招?!?/p>
“我二表侄,就在水巡隊當差,親眼所見,那玩意渾身長毛,指甲跟刀子似的,眼珠子通紅。那幫洋人說是得了什么狂犬病,扯淡!那分明就是尸變!”
“幫里的老人說,這是河神爺發怒了。因為那幫洋鬼子亂挖亂建,修鐵路、架橋,硬生生把咱津門的龍脈給挖斷了,龍氣泄了,鎮不住臟東西了。”
“媽的,這幫洋鬼子,真不是東西!”
右邊的漢子恨恨地罵了一句,“前些日子,城西那邊不也鬧出了怪事嗎?說是有人大半夜看見有紙人在街上蹦跶,嚇死個更夫?!?/p>
“哎,這世道,妖魔鬼怪是越來越多了。咱哥倆也就是混口飯吃,以后晚上出船,還是小心著點吧?!?/p>
前頭拉車的秦庚,聽得心里一咯噔。
原來不僅僅是山里,現在連津江里也不干凈了?
洋人挖斷了龍脈……
妖魔鬼怪越來越多……
這兩個漕幫漢子的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了秦庚的心頭。
秦庚原本以為那次遇到僵尸只是偶然,可現在看來,這世道正在發生某種可怕的變化,和朱信爺說的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沒有一身本事傍身,指不定哪天就在荒郊野外成了這“怪事”里的一員。
“……”
秦庚只管埋頭拉車,腳下的步子邁得飛快,對身后的談話充耳不聞,仿佛自己是個聾子。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北城碼頭到了。
江風撲面而來,帶著一股咸腥味。
碼頭上人聲鼎沸,號子聲此起彼伏。
“到了,二位爺。”
秦庚穩穩停下車。
兩個腳夫跳下車,看著秦庚面不紅氣不喘的模樣,也是愣了一下:“好家伙,小兄弟這腳力可以啊,這一路跑下來跟沒事兒人似的?!?/p>
二人爽快地給了三十文錢,便匆匆往碼頭深處走去。
就在這時,秦庚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職業等級提升至十五級】
【請做出選擇:】
【1.將天賦:神行(一級)提升至神行(二級)】
【2.將天賦:不息(一級)提升至不息(二級)】
秦庚站在江風中,略一思索。
現在的他,耐力有【不息(一級)】撐著,加上每天大量的進食,暫時還算夠用。
反倒是速度,在這越來越危險的世道里,跑得快才是硬道理。
而且,【形意龍虎】里的樁功,講究個下盤穩固。
速度快了,腿部的爆發力自然就強,這對練武也是有好處的。
當然了,倒不是說【不息】不重要,反正到二十級還可以再升級一次,總要選一個先升級的。
“我選【神行(二級)】!”
念頭落下。
轟!
一股比上次更加猛烈的熱流瞬間貫穿了他的雙腿。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仿佛變輕了,輕得像是兩道風。
腳底板那種滾燙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秦庚試著跑了兩步。
嗖!
只是一抬腿,人已經竄出去了兩米遠。
“好快!”
秦庚心中狂喜。
這速度,比之前起碼又提升了三成!
現在的他,若是全力奔跑起來,怕是連那些騎馬的巡捕都追不上。
“若是武師職業能像是車夫職業一樣提升的這么快就好了。”
秦庚沒有在碼頭逗留接客。
津門這地面上,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地盤和規矩。
這片碼頭,向來是城北車行的地盤。
他要是敢在這里搶活兒,就是犯了忌諱,輕則被砸車,重則被打死沉江,都沒處說理去。
雖說他已經開始習武,但這津門地界,水深蛇多,猛人遍地,還是守規矩才能活得長久。
秦庚可不想剛剛有點盼頭就惹到猛人。
……
晚上。
吃完了一大碗鹵煮后,秦庚照例來到了那片無人的打谷場。
月朗星稀。
秦庚再次擺開“三體式”的架子。
這一次,感覺完全不同了。
他的腳趾抓地,就像是樹根一樣深深地扎進了土里。
無論上半身如何動作,下盤都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穩了!”
秦庚心中一喜。
這【神行】天賦,竟然真的反饋到了樁功上!
因為下盤更穩,那“**呼吸法”運轉起來也更加順暢,氣血在體內的搬運速度明顯加快。
原本那種酸澀、艱難的感覺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通透的舒暢感。
他這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直到深夜。
收功之時,秦庚只覺得渾身熱氣騰騰,皮膚泛紅,像是剛從蒸籠里出來一樣。
【叮!】
腦海中再次傳來提示音。
【職業:武師(一級)】
經驗【11/10】滿溢。
【職業等級提升至二級】
【職業:武師(二級)】
【經驗:1/20】
終于升級了!
而且今天這一晚上的苦修,竟然直接漲了2點經驗!
這可比之前要快了一倍!
隨著等級的提升,一股暖流從脊椎處升起,迅速擴散到全身。
噼里啪啦!
秦庚的體內傳出一陣如同炒豆子般的脆響。
那是骨骼在微調,筋膜在拉伸。
他握了握拳頭,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那是實打實的力氣,不是虛浮的。
“舒服!”
秦庚長出了一口濁氣,這一口白氣在夜色中凝而不散,足足噴出三尺遠。
“睡覺!”
秦庚回到窩棚,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
次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窩棚區里還沒什么人氣。
秦庚正在睡夢中,卻被外面的一陣嘈雜聲吵醒了。
“這幫狗娘養的!”
“真他媽是畜生!”
那是徐叔和金叔的聲音,聽起來氣急敗壞。
秦庚一個激靈爬起來,披上衣服沖了出去。
“徐叔,金叔,咋了?”
只見一群徐金窩棚的車夫正圍在巷子口,一個個對著巷口破口大罵。
秦庚擠進人群一看,頓時眉頭一皺。
他們這些窩棚,都建在平安縣城最偏僻的亂巷子里,是貧民窟。
這里沒有正經的街道,只有一道道墻挨著墻、僅供一人通行的小巷。
洋車想要出去接活兒,只有一條路可走。
那是一條相對寬敞些的巷子,勉強能容一輛洋車通過。
而此刻這條巷子的出口,被一塊半人高、磨盤寬的青石大石頭給堵得嚴嚴實實。
這石頭不知是從哪里弄來的,分量沉重,往巷子口那么一橫,別說是洋車了,就是人想側身擠過去都費勁。
“肯定是義和窩棚那幫孫子,昨兒個半夜偷偷干的。”
徐春吐了口唾沫:“前幾天搶了他們不少地盤,這幫人不敢明著來,就玩陰的惡心咱們。”
“這石頭這么大,咱們咋出車???”
幾個車夫急得團團轉。
這要是去找人來抬,還得花錢,而且今天早上的活兒可就全泡湯了。
“我來試試!”
金叔挽起袖子,招呼徐春,“咱倆搭把手!”
兩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抱住大石頭。
“起!”
兩人同時發力,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那大石頭晃了晃,稍微離地了一點點,但隨即又重重地砸了回去。
“不行,太沉了!”
金叔喘著粗氣擺手,“這少說得有四百斤,而且沒抓手,根本使不上勁。”
“他娘的,太沉了!”
金叔喘著粗氣,松開了手。
“徐叔,金叔,讓讓,我來試試。”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秦庚撥開人群,走了上來,躍躍欲試。
徐春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哈哈哈,小五,你來湊什么熱鬧?一邊兒待著去。叔知道你最近能吃,可這玩意兒,光能吃可沒用,得有實打實的力氣。”
金叔也打趣道:“是啊小五,你這身子板也沒吃成膀大腰圓的,別再把腰給閃了。”
另一個車夫也跟著揶揄:“小五才到我肩膀高呢,這石頭比你都壯實?!?/p>
大伙兒善意地哄笑起來。
在他們眼里,秦庚還是那個身子單薄、需要他們照顧的半大孩子。
秦庚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他走到大石頭前,深吸一口氣,雙腿微沉。
隨即,他彎下腰,雙手環抱住大石頭的邊緣,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眾人見他真要動手,也都收了笑聲,好奇地看著。
秦庚彎下腰,雙手環抱住那塊粗糙的巨石,手指扣住石頭表面的凹凸處,雙腳如同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
“起!”
一聲低喝,從秦庚的胸腔里炸響。
只見秦庚背部的肌肉隆起,把那件單薄的褂子撐得緊緊的。
“咯吱——”
手指與石頭表面劇烈摩擦,甚至有細微的石粉簌簌落下。
只見那塊徐春和金叔兩人合力都只能勉強抬起一線的磨盤大石,竟是被秦庚一個人,穩穩當當地從地上抱了起來!
不是抬起一線,是整個抱離了地面!
“嘿——”
秦庚雙臂肌肉墳起,腳下卻穩如泰山。
他抱著這數百斤重的大石頭,像是抱著一捆棉花,快步走出了狹窄的小巷,來到巷子外的一片雜草地里,隨手往里一扔。
“咚!”
大石頭落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地面都跟著震了三震。
秦庚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回過頭沖著大家咧嘴一笑。
巷口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才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徐春張大了嘴巴,煙袋鍋子都掉在了地上:“乖乖,這把力氣還是人嗎?”
“上次被打壞了腦袋,真開竅了?”
金叔嘀咕道。
“估計是……我就說嘛,怪不得小五現在老能吃了,那飯量看著都嚇人,一頓吃我三頓的?!?/p>
“這是天生神力啊!咱們窩棚出了個大力士!”
震驚過后,便是狂喜。
在這個拳頭大就是硬道理的世道,窩棚里出了個能抱起起幾百斤大石頭的猛人,那以后義和窩棚那幫孫子再想欺負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徐春撿起煙袋,眼神復雜地看著秦庚,既有欣慰,又有一絲擔憂。
他走上前,捏了捏秦庚的胳膊,硬得跟鐵塊似的。
“好小子……真有你的。”
徐春深吸一口氣,“但這事兒,別到處亂嚷嚷。力氣大是好事,但也容易招人眼。懂嗎?”
秦庚點了點頭,神色依舊平靜:“我知道,徐叔。就是不想讓這破石頭耽誤大家伙兒賺錢?!?/p>
陽光透過薄霧灑在巷口,照在少年略顯消瘦卻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誰也沒注意到,秦庚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那不是脫力,而是興奮。
這就是力量。
在這個亂世立足的根本。
“行了行了!都別愣著了!路通了,趕緊出車!”
徐叔招呼了一聲:“再晚點,好活兒都讓人搶光了!”
“走著!”
秦庚嘿嘿一笑,也拉起自己的洋車。
車輪滾滾,生活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