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乾街,蘇氏大宅。
秦庚整理了一下衣衫,熟門熟路地走到側門邊,對著守門的一個年輕小廝拱了拱手。
“王哥,勞駕?!?/p>
那小廝名叫王河,這會兒正靠在門框上,手里捏著根牙簽剔牙,聽見動靜,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瞅。
“喲,這不是……”
王河一眼就認出了秦庚。
可話到嘴邊的那聲“小五”,卻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
他心中驚奇得很。
這秦庚他是記得的,蘇家七姨太的窮侄子,是個拉洋車的苦哈哈。
之前秦庚來過很多次,包括上個月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還得是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模樣,身形瘦小,眼神里透著股底層討生活的謹小慎微和疲憊。
可今兒個這一見,卻像是換了個人。
此時的秦庚,雖然穿著依舊樸素,但那身板兒明顯壯了一圈,原本有些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像是桿標槍。
尤其是那雙眼睛,黑亮有神,不經意間掃過來,竟讓王河覺得后脖頸子有些發涼。
秦庚面對那詭異紙人,爆發全部身心力量的一拳打出之后,他的精氣神在生死之間完成了一次蛻變。
若是等日后破入明勁,氣血充盈,尋常人一看,那就是龍精虎猛,不敢直視。
王河是個機靈人,立刻收起了那副懶散樣兒,臉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
“這不是五哥嗎?”
一聲“五哥”,叫得順口自然。
在這津門地界,不管是穿長衫的還是穿短打的,只要身上有那股子令人忌憚的氣勢,那就得尊稱一聲爺或者哥。
誰也不知道其手底下有什么本事。
“怎么著?今兒個是來找七太太的?”
王河站直了身子,客氣地問道。
上次來的時候,這門房王河可是揶揄了秦庚一句,調笑秦庚不出車來找他姑賺大洋,這次王河可不敢揶揄了。
秦庚點了點頭,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并沒有因為對方態度的轉變而有絲毫倨傲:“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有些事兒想求見七太太,順道有事找周支掛。麻煩王哥通報一聲?!?/p>
“行,您等著。”
王河正色,轉頭對著門里面的另一個年紀更小的門童喊了一嗓子:“哎,小煙兒!去里面知會一聲,就說七太太的娘家侄子來了,五哥在門口候著呢,快點兒的,麻利點?!?/p>
“好嘞!”
那叫小煙兒的門童應了一聲,撒開腿往里跑去。
“五哥,您這邊歇會兒?!?/p>
王河指了指旁邊的條凳,“這大宅門里規矩多,通報進去再傳出來,得費點功夫,您擔待?!?/p>
“明白?!?/p>
秦庚也不客氣,在條凳上坐下,腰背依舊挺直。
上一次,等了足足兩刻鐘,還是蹲在墻根底下。
這一次,有板凳坐,而且等了只不到一刻鐘,跑腿的小煙兒就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湊到王河耳邊嘀咕了幾句。
王河點點頭,轉過身對秦庚拱了拱手,臉上帶著幾分歉意:“五哥,實在是不湊巧。剛才問了七太太院里的丫鬟,說是七太太不在府里。”
“不在?”
秦庚微微一怔。
“是?!?/p>
王河壓低了聲音,附耳說道,“七太太昨兒個去了城外的靈山寺燒香,今兒個一大早又去了租界的圣瑪利亞大教堂。說是去求子。”
秦庚聞言,心中了然。
姑姑成姨太太有些年頭了,雖然受寵,但一直無所出。
在這大宅門里,沒有子嗣傍身,那是無根的浮萍,哪怕現在風光,以后也難說。
這又是拜佛又是求洋神的,看來是真急了。
“既然姑姑不在,那就不打擾了?!?/p>
秦庚站起身,“不過我還有件事,是來找周大支掛還東西的,不知周支掛在不在?”
“找周爺啊?!?/p>
王河想了想,“周爺這會兒應該在校場那邊。小煙兒,你帶五哥進去,直接去大校場。”
“五哥,您跟我來?!?/p>
小煙兒脆生生地答應著。
“多謝?!?/p>
秦庚對著王河拱拱手,跟著小煙兒跨進了蘇宅的門檻。
穿過幾重院落,耳邊的喧囂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沉悶的呼喝聲和兵器破風聲。
蘇宅的大校場,位于馬場旁邊,占地極廣,地上鋪著厚實的黃土,四周擺放著石鎖、石擔、木人樁等各式練功器械。
剛一進校場,一股彪悍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校場上,七八個精壯的漢子正在打熬氣力。
有的在舉數百斤重的石鎖,肌肉墳起,汗如雨下;
有的在對練,拳腳相交,砰砰作響;
這些人,一個個眼神兇狠,太陽穴鼓脹,顯然都是有真功夫在身的練家子。
秦庚掃了一眼,便知道這些人并非周永和的徒弟。
這幾個人招招狠辣,身上帶著一股子江湖草莽的野性,一看就是高手。
這是蘇家養的“支掛”。
所謂“支掛”,就是大戶人家養的頂級打手、護院頭子。
平日里好吃好喝供著,也不用干雜活,關鍵時刻得拿命去填,替主家擋槍子、平事兒。
“周爺不在。”
小煙兒看了一圈,沒見到周永和的身影,便縮了縮脖子,顯然對這些兇神惡煞的支掛有些畏懼。
秦庚倒是面色平靜,徑直走到一個正在擦拭石鎖的漢子面前,抱拳道:“這位好漢請了,在下秦庚,來找周大支掛還東西,不知周支掛現在何處?”
那漢子赤著上身,聞言停下動作,上下打量了秦庚一眼。
這漢子是蘇家的二支掛,眼力毒辣。
他這一眼,沒看秦庚的臉,也沒看秦庚的衣著。
而是先看了秦庚的腿,又看了秦庚的手。
腿部肌肉線條流暢,緊繃有力,站在那里,雙腳像是生了根,雖是隨意站立,但重心極穩。
手上指節粗大,虎口有老繭,但那不是握兵器的繭子,更像是長期緊握某種把手磨出來的。
像是車夫。
但練過把式,沒上層次。
“練過把式?”
二支掛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幾分行家之間的客氣。
雖然眼前這小子還沒練出明勁,但那股子精氣神和扎實的下盤功夫,騙不了人。
是在武行下過苦功的。
“瞎練過幾天?!?/p>
秦庚謙虛道。
“大支掛出去辦事了,得晌午才能回來?!?/p>
二支掛指了指旁邊的兵器架,“你若是有事,可以把事交代給我們,我們替你轉達。若是不愿說,也可以在這里等。”
他心中也在暗暗猜測這秦庚的來路。
能來找周永和還東西,關系肯定不一般。
難道是周支掛收的新徒弟?
“那我還是等吧?!?/p>
秦庚略一思索,便做出了決定。
懷里的《形意龍虎》雖然是手抄本,但那也是不傳之秘。
周永和當初給他的時候,可是放過狠話“若是丟了,提頭來見”。
雖然知道多半是嚇唬人,但這東西太貴重,萬一經別人的手出了差錯,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平白得罪一高手。
“行,那你隨意?!?/p>
二支掛也不多問,點了點頭,轉身繼續舉他的石鎖去了。
秦庚走到校場邊緣的一棵大槐樹下。
這干等著也是浪費時間。
“業精于勤,荒廢不得?!?/p>
秦庚心念一動,干脆就在這樹蔭下,擺開了架勢。
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雙手虛抱于胸前,舌抵上顎,氣沉丹田。
正是《形意龍虎》中的核心樁功——三體式。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秦庚這架勢一擺開,原本各自練功的那幾位支掛,動作都不由得慢了幾分,目光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
只見秦庚身形如同勁松,紋絲不動。
他的呼吸深沉而悠長,胸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配合著樁功的節奏,仿佛整個人都融入了這天地之間。
尤其是那雙腳,明明是站在松軟的黃土上,卻給人一種深深扎根進大地深處的感覺,仿佛就算是一頭牛撞過來,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好家伙,這樁功有點意思。”
二支掛定眼一瞧,心中暗贊。
“這架子正!”
“得有名師指點,再加最起碼一年苦功,否則絕對站不出這味道?!?/p>
“看這小子的年紀,不大,能有這份定力,難得。”
“周支掛的徒弟?”
其他的支掛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們這些人,雖說為了錢財賣命,但也都是實打實的武師。
武道這東西,最是純粹。
摻不得半點假。
一步一個腳印,你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全都在你的一招一式、一站一立里頭。
看著秦庚那專注的神情和穩固的樁功,這幾位支掛眼中原本的那點輕視早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可。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日頭從東邊慢慢爬到了頭頂。
秦庚這一站,就是整整兩個時辰,中間連口水都沒喝,身形更是一晃未晃。
此時的他,渾身早已被汗水濕透,頭頂上蒸騰起裊裊白氣,聚而不散。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如牛,每一次吐氣,都能吹動面前飄落的槐樹葉。
這種高強度的樁功,對體能的消耗極大。
那種久違的、深入骨髓的饑餓感,再次如同潮水般襲來。
但伴隨著饑餓感的,還有腦海中那令人愉悅的提示音。
【叮!】
【職業:武師(三級),經驗值 3】
【經驗值滿溢,等級提升!】
【職業:武師(四級)】
【經驗值:1/40】
轟!
隨著等級的提升,一股比之前更加粗壯的熱流從脊椎處升起,瞬間流遍全身。
秦庚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肌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揉捏、壓縮,變得更加緊致、堅韌。
骨骼發出細微的鳴響,密度似乎在增加。
原本因為長時間站樁而酸痛難忍的筋骨,在這股熱流的滋養下,瞬間恢復如初,甚至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四級了……”
秦庚緩緩收功,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還沒有解鎖新的天賦,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能、力量、抗擊打能力,都在全方位地增強。
“按照陸掌柜的說法,估計十級對應著明勁層次。”
“只要達到十級,我就能真正踏入明勁,成為一名上了層次武師,之后就能賣武力賺錢了。”
秦庚握了握拳,感受著掌心中涌動的力量,心中充滿了期待。
“不錯?!?/p>
一聲贊嘆打斷了秦庚的思緒。
二支掛走了過來,看著秦庚的眼神里滿是欣賞:“小兄弟,好定力,這三體式,你算是站出精髓來了。”
“前輩謬贊了。”
秦庚謙遜地拱手。
“你且繼續等,估摸著快回來了?!?/p>
“吃飯去!”
二支掛招呼了一聲,那群練了一上午的支掛們便停下動作,烏央烏央地朝校場邊的一個側院走去。
那里是專門給護院支掛們開伙的地方。
蘇家在這方面是真舍得下血本,畢竟這些人都是拿命換錢的猛人,伙食那是相當的好。
風一吹,秦庚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勾得他肚子里的饞蟲直叫喚。
……
就在這時,校場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秦庚轉頭看去,只見周永和穿著一身青布長衫,背著手走了進來。
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練功服,扎著馬尾,皮膚不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慘白,而是健康的小麥色。
身材高挑矯健,走路帶風,一雙大眼睛里神光內斂,隱隱透著一股子英氣。
秦庚眼皮一跳。
這女孩,是個高手。
看那走路的架勢和呼吸的節奏,怕是早就入了明勁,甚至可能更高。
“周支掛!”
秦庚快步迎了上去。
周永和停下腳步,目光落在秦庚身上。
僅僅是秦庚走過來的這幾步路,周永和的瞳孔就微微一縮。
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
這幾步路,秦庚走得太穩了。
腳掌落地無聲,每一步的距離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精準,身體重心的起伏極小。
這分明是下盤功夫練到了深處的表現。
“秦庚?”
周永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這是……”
上次秦庚給他留下的印象,只是個稍微有點膽色定立,但身子骨比較孱弱的車夫。
可眼前的秦庚,和一個月前簡直判若兩人。
這哪里是像自己瞎練了一個月?
說他在名師指點下苦練了一年的樁功周永和都信!
“周支掛,我是來還書的?!?/p>
秦庚從懷里掏出那本被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形意龍虎》手抄本,雙手遞了過去。
“嗯。”
周永和接過書,看了看那油紙,滿意點頭。
“看你這精氣神,這書里的東西,你沒少練啊。”
“勤能補拙,每日不敢懈怠。”
秦庚恭敬地說道。
“勤能補拙……”
周永和咀嚼著這幾個字,突然開口道:“秦庚,可否讓我摸骨看看?”
旁邊的那個年輕女孩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自家師父一眼。
師父眼光極高,平時有人拿著金條求他指點一二他都懶得搭理,今天竟然主動摸骨?
“可以,勞煩周支掛了?!?/p>
秦庚沒有猶豫,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
周永和也不客氣,上前一步,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如同鐵鉗一般,捏住了秦庚的肩膀。
“忍著點。”
話音未落,周永和的手指驟然發力。
“嘶——”
秦庚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肩膀上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但他咬緊牙關,一聲未吭。
周永和的手順著肩膀一路向下,捏過脊椎、肋骨、胯骨,再到大腿、小腿,最后連腳踝和腳掌都沒放過。
甚至是褲襠的位置,都被他用一種極其專業的手法掏了一下,讓秦庚面色通紅。
一番檢查下來,秦庚疼得冷汗直冒,仿佛被人拆了一遍骨頭。
“呼……”
周永和收回手,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沒啥暗病虧空,身子骨還算結實。”
他淡淡地說道,“繼續按部就班地練下去就好。”
“多謝支掛指點?!?/p>
秦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再次拱手,“既然書已物歸原主,那小子就先撤了。”
“行,去吧?!?/p>
周永和擺了擺手,沒有挽留。
秦庚轉身,步伐穩健地離開了校場。
待得秦庚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一直憋著話的女孩夏景怡終于忍不住了。
她嬉笑一聲,湊到周永和身邊,問道:“師父,摸出啥門道來了?這是你打算收的新徒弟?我要有師弟了?”
“剛才我看他那形意架子,練得真不賴呀。尤其是那眼神,嘖嘖,見過風浪呢?!?/p>
“咱們形意拳講究個‘一拳打死人’,我看他真有這潛質。早知道這么威風,我也好好練形意了?!?/p>
夏景怡道。
“嬉皮笑臉!”
周永和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罵道,“那是人家拿命博出來的氣勢,你這丫頭懂個屁!”
“那您倒是說說,他根骨咋樣?”
夏景怡好奇地追問。
“根骨一般。”
周永和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骨架子不算大,筋膜雖然堅韌但天賦有限,也就是中人之姿。當不成你師弟?!?/p>
“哦……”
夏景怡拉長了聲音,一臉的可惜,“師父你就是眼光太高了。你不也常說自己當年根骨一般嗎?當年師爺都收你了,您怎么就不給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機會呢?”
“閉嘴!”
周永和哭笑不得,抬手作勢要打,“練武這東西,雖然看勤學心血更多,但你也知道,你師父我傳的東西,和你師爺在大街上教的不是一個級別。”
“我從水里掏的那冊子,沒有上好的根骨悟性,練了也是白練,反而傷身。”
“你都不一定能練成,更別說一個根骨一般的車夫了?!?/p>
周永和搖了搖頭。
“那你不想收徒,還教他《形意龍虎》?”
夏景怡不服氣地反駁道,“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那是還他姑姑的人情。”
周永和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秦庚離去的方向,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而且……我也沒教?!?/p>
“沒教是什么意思?”
“他只練了一個月,還是自己練得,我只給了他《形意龍虎》的書冊?!?/p>
周永和感慨道。
練武,講究一個師承。
為什么呢?
就是站樁時候,自己有哪里不對,自己是看不出來的,感覺不出來的。
而師父從旁邊手把手的教,這才不至于出錯。
“自己瞎練了一個月?!”
夏景怡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師父,您沒開玩笑吧?就那下盤功夫,那架子,那精氣神,您跟我說是練了一個月?這能練出門道,還沒暗傷?”
她是行家,自然知道這里面的分量。
形意拳重在打熬筋骨,提升氣力,招式更是殺意凜然。
尋常青壯,哪怕是有師父手把手教,老老實實練上一個月,能把架子擺正就算不錯了。
要有秦庚剛才那股子穩如泰山的氣象,就算是有名師手把手教,沒個一年半載的苦功,也根本下不來!
“所以我才奇怪。”
周永和摸索著下巴上硬邦邦的胡茬,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根骨平平,卻進境神速?!?/p>
“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那種雖然骨頭不驚奇,但悟性通天,或者特別適合某一門拳法的怪才?”
他又想起了秦庚那雙像是扎根在土里的腳,若有所思。
“據說神槍李書文,崩拳郭云深,八步趕蟬孫祿堂……這些個宗師人物,當年未發跡之前,好像都是車夫出身,靠著兩條腿跑出來的功夫。”
“車夫這行當,跑起來要穩,要快,還要能負重?!?/p>
“這倒是跟練拳的樁功、步法有異曲同工之妙?!?/p>
周永和喃喃自語,像是想通了什么關竅。
“庸人,會貪多嚼不爛。”
“天才,那是技多不壓身,行住坐臥皆是修行。”
說到這里,周永和突然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個平日里嬌生慣養、雖然天賦極高但總少了幾分沉穩勁兒的徒弟。
夏景怡被師父看得心里發毛,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師……師父,您這么看著我干嘛?”
周永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景怡啊,為師突然有了個想法?!?/p>
“明兒個,師父給你整輛洋車?!?/p>
“你也別在校場里瞎比劃了,去津門下面的縣城,拉車去吧?!?/p>
“???!”
夏景怡徹底懵了,小嘴張成了個圓形,站在風中凌亂。
拉……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