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清此刻趴在桌上,額頭抵著冰涼的桌面,試圖給自己降溫。
但身體里的燥熱一陣強過一陣。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面盆架前,將整張臉用力埋進冰涼的清水里。
數秒后,冰涼的清水疏解了幾分藥性,崔時清頓時感覺清醒了不少。
“崔時清?!睖孛髦圩叩剿磉叀?/p>
她抬起頭,碎發貼在額頭上,眼睛濕漉漉的,臉頰潮紅。
溫明舟心中一動,沒有說話,將她扶到床上。
溫明舟看著她,又看向窗外。
院外隱約傳來人聲,是沈玉茹帶著賞蓮的人快過來了。
按照計劃,接下來沈玉茹會帶著眾人來敲門,然后意外發現崔時清和張晏深私會。
但現在張晏深在衣柜里昏迷,崔時清中了藥無法正常應對。
時間不多了,只能找人前來相助了。
溫明舟掀開左手袖子,露出一個拇指粗細的金屬管。
這是他特制的響箭。
點燃引線后,箭會沖天而起,發出尖銳的嘯聲,在高空炸開一朵特殊的煙火。
只有他直屬的暗衛認得這個信號。
“待會兒見機行事?!彼麑Υ迺r清說。
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點燃引線,將管子對準天空。
“咻——”
尖銳的嘯聲劃破空氣,一道紅光沖天而起,在空中炸開。
院外,正在往這邊走的人群停下腳步。
“那是什么?”有人問。
“響箭吧。”另一人說,“許是誰家的孩子在玩耍?!?/p>
眾人議論了幾句,沒太在意,繼續往前走。
只有太子抬頭看著空中消散的火藥,眼神深了深。
櫻落院內室。
溫明舟放完響箭,迅速關窗。
“你做了什么?”崔時清啞著嗓子問他。
“我給我的暗衛放了信號。我不知道我落水后,他們現在都在哪里當值,不過希望有人能看見前來相助吧?!?/p>
崔時清艱難地點頭。
門外,吵鬧聲逐漸變大。
崔時清用盡力氣,抬起胳膊,將床頭放著的茶壺狠狠打在地上。
院外,沈玉茹聽見里面的碎裂聲,心中一喜,只以為是崔時清和張宴琛不小心打碎的。
她加快腳步,走到門前,抬手敲門。
“時清?你在里面嗎?”
沒有回應。
“時清?”沈玉茹又敲了兩下,“你沒事吧?我們進來了?”
還是沒聲音。
沈玉茹回頭,對眾人露出擔憂的神色:“這丫頭,怎么不出聲?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崔惜窈在一旁道:“母親,姐姐剛才就說不舒服,我們進去看看吧?!?/p>
沈玉茹點頭:“來人啊,把這門給我撞開!”
“是!”
旁邊走出了兩個家奴,用力撞開了木門。
沈玉茹推開門,看見地上全是碎瓷片,一片狼藉。
但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沒有衣衫不整的男女,沒有不堪入目的場景。
崔時清一個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張晏深呢?
沈玉茹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她推開門走進去,崔惜窈跟在她身后。
其他女眷也好奇地探頭往里看。
房間里只有崔時清一個人。
窗戶關著,衣柜緊閉,屏風后也沒有人影。
沈玉茹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推了推崔時清:“時清?時清?”
崔時清緊閉著雙眼,沒有反應。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要么等眾人發現張晏琛,看見他懷里的里衣繡著“窈”字。
要么等溫明舟的人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一位夫人小聲問。
有人回答:“許是崔大小姐喝多了,不小心摔了東西,自己倒頭睡了?”
聽見這話,崔惜窈臉色變了。
她環顧房間,目光落在衣柜上。
一定是崔時清把人藏在衣柜里了!
說著,她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猛地拉開柜門。
張晏琛也順勢從柜子里面栽了出來,滾在地上。
眾人不免驚呼。
“天吶,崔大小姐的衣柜里怎么藏了男人?!”
沈玉茹也佯裝驚訝,后退幾步,捂著嘴道:“張公子怎么會在這里?這無論如何醉酒,都不能走進時清的閨房里啊?!?/p>
崔惜窈:“母親,我前幾日就見,張公子在跑馬場上,對崔時清噓寒問暖的,這莫不是二人……”早就有私情?
忽然,沈玉茹像是發現了什么一樣,慢慢彎下腰,從張晏琛懷里挑出了那件小衣。
沈玉茹驚呼一聲:“??!這這,這莫非是時清的衣物……?”
眾人大吃一驚,開始對此事指指點點起來,有人甚至編出了完整的故事。
“我知道了,是崔大小姐和張公子醉酒相會,這肚兜不小心掛在了張公子懷里。又因為聽見有人來了,慌亂之下藏進了衣柜,這肚兜卻沒來得及還?!?/p>
崔時清在床上,指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胳膊上立刻浮現出紅腫來。
該她上場了,得保持清醒。
她慢慢睜開眼,仿佛剛睡醒的樣子,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
“母親,妹妹,太子殿下,你們怎么都來了?”
沈玉茹上前一步,將那件藕粉色的小衣甩在崔時清臉上,怒斥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沒你這個女兒!”
“睜開眼睛,你自己好好看看這是什么!”
“我都沒臉說你!身為溫家兒媳,居然有臉和外男私通,你不要臉,我們崔家還要臉呢!”
沈玉茹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對崔時清一頓罵,給她扣上了私通外男的帽子。
崔惜窈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躲在太子身后,抹著眼淚:“姐姐,我向來敬重你,卻沒想到你卻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崔時清將那件小衣展開,撫平。
看了片刻后,抬眼道:“你們憑什么定我的罪?”
沈玉茹一愣:“自然是因為張晏琛懷里有你的貼身衣物。”
沈玉茹此刻還暗嘆自己的縝密,除了情藥,還多做了這一手準備,無論怎樣崔時清都跑不掉。
“可是,這件衣物是惜窈妹妹的啊?!贝迺r清一臉無辜。
“崔時清,你莫要血口噴人!”崔惜窈慌張地拽住太子的衣袖。
崔時清舉起那件小衣:“不信?你們看,上面還有惜窈妹妹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