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婭向著后面的霧里跑去,隨著她的奔跑,霧氣越來越濃,直至徹底模糊了視線。
樂者沒有任何動作,她目送著維婭逃走,安靜的像尊雕像。
幾分鐘后,她看著氣喘吁吁的維婭從霧的另一邊跑了回來。
“應該甩掉了吧。”
維婭彎下腰平復著呼吸,她抬起頭來,看見了遠處的城堡,看見了眼神平淡的樂者小姐,看見了周圍站立不動的水士兵。
她面色僵住了。
“你走不掉的。”樂者說,“海域之外是更為遼闊的海域,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不是學習唱歌嗎?為什么要動手?”維婭不理解,她甚至無法將兩者之間關聯起來。
“沒錯,你必須學會如何歌唱。”樂者點頭,但她仍然沒有回答維婭的問題。
她只是挑動著指尖,就像劇團的指揮家,控制著水士兵發動攻擊。
這家伙根本交流不了!
維婭試圖繼續溝通:“你可以做個示范呀,不然我連該怎么做都沒有頭緒。”
“我的歌唱從未停止。”樂者淡淡道。
我討厭謎語人……維婭氣的牙癢癢,她發現但凡涉及信仰的,多多少少都沾點東西,永遠不會把話說明白。
樂者像是想起什么,她接著說:“在這里你的**不會死亡,但倘若次數過多,精神的麻木是無法愈合的。”
維婭小臉瞬間白了下去。
她突然有了個推測。
自己念誦了神的名字,引來坐下使徒的注視,這件事情是很正常的。
但有沒有可能,引來的不是普通信徒,而是性格極端的狂信徒!那種開始給你個下馬威,能死最好,活著再找理由繼續針對你的扭曲信徒。
畢竟猶…猶格先生不是被記載的正神,坐下使徒性格是怎樣的都不奇怪。
再聯想起那個刁難的理由,維婭整個人都不好了。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
跑,大概率也跑不掉。
那只能……
維婭雙手交叉,表情真摯:
“尊貴的神話血裔,我真的沒有任何僭越的想法,完全不可能奪走您在那位偉大存在心里的任何一絲地位,同為祂的信徒,能不能寬容一點?”
“你沒資格信仰祂。”樂者說。
維婭服軟:“我可以不信仰。”
“那你罪該萬死。”樂者冰冷道。
這條魚有病吧!
維婭心里狠狠咒罵著,她臉色忽然凝固住,因為一把水刃已經貫穿了胸膛,緊接著視線一黑。
重新睜開眼。
“第一次。”樂者的聲音空靈又殘忍。
水士兵們浮現在四周,一共三個,它們這次統一拿著短刀,呈左右之勢,緩緩靠近。
維婭收斂起心思,全心全意放在閃避上,雖然她也不清楚這樣有什么意義。
但她始終在這方面太缺乏經驗了,只不過短短一個失誤,一把水刃便貫穿了她的胸膛。
…………
“第二次。”
這次只有兩個水士兵,同樣持著短劍,但是它們的速度卻矯健了很多,維婭視線甚至無法捕捉到它們的身影。
最后沒幾秒,視線又干凈利落的黑了下去。
…………
“第四次。”
每次士兵的配置都在改變,這使得背板沒有任何效果。這次的四個士兵都不算強大,但它們武器皆不同,一個在前方勾著,剩下三個趁著維婭的分神,了結了她。
…………
“第五次。”
維婭學精了,她發現自己只要超過一定范圍,水士兵們便會使用遠程武器,所以她就卡著極限范圍,讓水士兵始終在同一個大方向,這大大的減少了她的壓力。
但很快,她忽然被什么東西絆倒,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在被水士兵解決的最后一刻,她透過縫隙看見樂者臉上那淡淡的笑意。
…………
“第八次。”
…………
“第十次。”
…………
“第二十一次。”
…………
不知道多少次。
維婭躺在水面上,完全不管靠近的士兵,只是呆呆地望著那碧藍的天空,不再關注樂者的話語。
…………
漸漸的,維婭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就算能夠水士兵面前多堅持幾秒,又有什么用處,最后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她翻了個面,趴在這片水面上。
水深處黯淡無光,黑的讓人恐懼,深邃的仿佛將她吸進了那片谷底,表面則回蕩著細微的瀲滟……
瀲滟?
維婭那毫無生氣的眼眸忽然了靈性。
她抬起頭來,順著瀲滟源頭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里什么都沒有,就仿佛憑空生出般。
這些水波瀲滟重重交疊,回蕩不息,好似一首悠長無聲的樂曲。
不對!
維婭突然驚醒。
大腦的渾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清醒。
為什么來到這里后,她的舉動那么反常?
為什么在面對水士兵的時候,她始終在逃避,永遠生不起戰意?
為什么……
種種不合理的行為涌入腦海,一種別扭感油然而生。
維婭閉上眼,魔力光點漸漸明亮,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
而此刻,那些模糊的“螢火”連接成軌道,如同一條又一條長長的弦,以著特有的頻率震顫著。如果不是得益于這里她的感覺力變強,甚至無法察覺到這點。
所以這就是塞壬口中的歌聲?無聲無息間左右著我的情緒。
維婭明悟了。
她生疏緩慢地擴散著自己的魔力,輕輕搭在其中一條“弦”上,撥動出不協調的音符。
緊接著,最前方的水士兵驀地停下步伐,失去了戰意,徹底淪為了雕像。
見狀,維婭神色一喜,她重復著之前的行為,直至所有的水士兵都停下。
做完一切后,她才長長舒了口氣,強撐著疲倦的身體翻身坐在水面上:
“還……還不賴吧。”
她喘著氣說道。
這種行為看似簡單,實則對于控制力有著很高的要求,就像是用鐵棍夾豌豆一樣,每次都耗費了她巨大的心力。
樂者毫無波瀾道:“你邁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是熟練它,將它刻進本能。”
“不會太難的。”平復下呼吸后,維婭臉上重新掛上笑容:“畢竟所有事情都是第一步最難,剩下便是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樂者輕聲自語了句,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她拍了拍手。
水士兵重新匯聚在海平面上,它們披著重甲,動作卻無比迅速,手持長器。
數量之多,一眼望不到盡頭,可能數百個,可能數千個,可能數萬個……
維婭頭皮發麻。
“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