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說完那兩個選擇，就閉上了嘴，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當然是在等彥做決定。

臣服？還是流浪？

哪個都是把天使文明的臉按在地上踩。

就在彥覺得心都涼透了，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的時候。秦朔的手指停了。

他抬眼看了彥一下，但說的話卻讓彥渾身一震。

“哦，對了?！?/p>

“還有個辦法，剛才忘了說?！?/p>

彥死死盯住秦朔。忘了說？這種決定一個文明命運的事情，他能“忘了說”？這正是秦朔故意不小心遺漏的。當要開窗時，眾人是反對的，但你要掀開屋頂，眾人又同意開窗了。

秦朔繼續自顧自地往下說：

“如果你們既不想徹底臣服，也不想兩手空空地滾蛋……”

“可以用資源來買?！?/p>

“用大量的資源，而且是符合帝國標準的資源。能源、稀有金屬、特種晶體……或者等值的，經過帝國認證的高價值技術藍圖。”

“一次性付清?！?/p>

“用這筆‘贖金’，可以贖回梅洛天庭的名義主權。也就是說，對外，這里可以重新被稱作天使文明的領土?！?/p>

但秦朔下一句話，就把她剛升起的希望又按了回去。

“但是，”秦朔強調，“帝國會在這里永久駐軍。駐軍規模、防區、權限，由帝國單方面決定。你們無權干涉，還需提供部分后勤支持?！?/p>

“此外，梅洛天庭星區以及周邊宙域內，一切已探明或未來探明的自然資源開采權，帝國擁有絕對優先權。開采方式、收益分配，同樣由帝國決定。你們可以參與一些非核心的、輔助性的開采作業，獲取一些分成?！?/p>

“簡單說，”秦朔總結，“你們出錢，買個‘天使家園’的名頭，和一部分有限的管理權。實際的武力、主要的資源，還是帝國的?！?/p>

說完，他又恢復了那副等待選擇的模樣。

第三個選項！

一個比臣服稍微好聽一點，比徹底流浪多一絲念想，但實際上依然被套上重重枷鎖的選項！

彥的腦子飛快地轉著。臣服是徹底喪失獨立，變成附庸。流浪是放棄一切，前途未卜。而這第三個，是花光家底，買個有名無實，仰人鼻息的家園！

但……至少，天使文明的名字，還能留在這片星空下。那些沉睡在圣殿中的姐妹遺骸，那些記載著歷史的數據庫，也可以拿回來一。

在絕對的劣勢下，這已經是還能稍微保留一點點體面的選擇了。

彥的臉色變幻不定。終于，她艱難地開口：

“……我們……選第三個?！?/p>

秦朔微微頷首，“明智的選擇，具體資源清單和交接細節，帝國相關人員會與你們對接?！?/p>

但彥心里那股疑惑、還有長久以來對秦朔和這個帝國的不解，在此刻達到了頂點。

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不問出來，她不甘心！

“秦朔?！睆┰僖淮谓辛怂拿?，“在簽署這份協議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秦朔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幾秒，他抬起右手，隨意地在空氣中一揮。

嗡……

一股肉眼難以察覺但彥能清晰感覺到的能量屏障，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正是靈能屏障。

秦朔用行動表明：接下來的話，他不會讓第三個人聽到。

“問?！彼鲁鲆粋€字。

彥拋出了積壓已久的疑問：

“第一個問題，你，還有你背后的帝國，你們到底屬不屬于這個已知宇宙？為什么你們就像憑空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在此之前，無論是天使、惡魔、冥河，甚至更古老的文明記錄里，都沒有任何關于你們的清晰記載！”

秦朔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口：

“我們來自另一個宇宙。一個規則與這里相似，但歷史、災難、結局都截然不同的宇宙。因帝皇的意志和時空擾動，我和部分帝國的種子，來到了這里?！?/p>

來自另一個宇宙！這個答案，如同驚雷在彥耳邊炸響！怪不得！怪不得他們的科技樹如此迥異，力量體系如此陌生！怪不得他們在這個宇宙沒有任何過去！

“第二個問題，”彥穩住心神，繼續追問，“你到底有沒有……神體？就是像凱莎女王、莫甘娜、卡爾，甚至華燁那樣，通過超級基因引擎和暗位面技術，達到的近乎不朽、能量化的特殊生命形態？”

這是她觀察秦朔戰斗后最大的疑惑。他的力量強得離譜，但戰斗方式、能量反應，都與已知的“神體”截然不同。

秦朔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

“神體？”

“我沒有那種東西?！?/p>

“我經歷過帝皇親手進行的生物煉金術改造，以及最頂尖的物質科技，完美融合的升華?！?/p>

“我不需要依賴所謂的超級基因引擎來維持生命形態，也不需要暗位面來承載意識和能量。”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基于更本質的規則。時間對我的侵蝕無效。常規意義上的壽命擔憂，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他放下手，看著彥：“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另一種形式的不朽。但與你們追求的能量化、數據化‘神體’不同，我的不朽，是物質與靈性的永恒錨定，而且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人，只是我實力比較強，走在了大部分人前面而已”。

彥聽得心神俱震！生物煉金術？靈能？難怪秦朔的力量如此詭異而強大，他的存在根基就和這個宇宙的主流完全不一樣！

“最后一個問題，”彥的聲音有些發顫，“你……還有你的那些戰士，你們的戰斗力，強得不合常理。你們來到這個宇宙才多久？憑什么能有這樣的力量？”

秦朔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他又想起了荷魯斯之亂和網道戰爭。

“戰斗力？”

“你問憑什么？”

“因為在我們的故鄉，在那個早已被戰火、異形、亞空間邪神和自身瘋狂所撕裂的銀河里……”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比你們這個宇宙最殘酷的戰爭，還要慘烈千萬倍的戰斗?！?/p>

“你們天使，和莫甘娜的惡魔勢力，打打停停，糾纏了上萬年。”

“但你們知道嗎？”

“在我們那里，在一場被稱為‘網道戰爭’的絕望戰役里……”

“我一天之內，親手斬殺的各種亞空間惡魔和被腐化的扭曲造物，以及墮落的叛徒……比你們天使文明，上萬年來殺的惡魔總和，還要多，而且還不是莫甘娜那種基因改造和墮落思想催生的劣質品”

話音落下。

靈能屏障微微波動。

她終于，窺見了這個冰冷男人背后，那血腥恐怖到無法想象的冰山一角。

天使文明曾經的驕傲與戰爭，在對方輕描淡寫的描述中，簡直是孩童的打鬧。

秦朔看著失魂落魄的彥，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抬手撤去了靈能屏障。

“問題問完了。去準備你們的‘贖金’吧?！?/p>

“記住你們的承諾和選擇?！?/p>

他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頭盔，示意談話結束。

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艘戰艦，回到自己的穿梭機上的。她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滯地看著舷窗外冰冷的星空。

阿追擔憂地看著她：“女王，談得……怎么樣？”

彥回過神，露出苦笑。

“我們……用幾乎所有的儲備資源，買回了一個名字，和一堆枷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