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時煥剛搬到這棟別墅不久的緣故,屋里的陳設很是簡單,就連家具看起來都有點兒稀少。
管家給池薇拿來了干凈的襯衫長褲,給知朗也找了一件黑襯衫:“小姐,家里沒來過客人,也沒有女士的衣服,這些都是少爺的新衣,你們先換下將就一下。
我讓人把您的衣服拿去烘干,一會兒就好了。”
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池薇也沒有矯情,跟著管家去了客房換衣服。
管家想了想,又解釋道:“方才少爺的話您別放在心上,他那個人就是…”
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心里細細斟酌了一番形容詞,管家才繼續道:“少爺就是有點心直口快,沒惡意的。”
池薇回頭看了一眼,時煥脫了外套,徑直走進了廚房,他背對著這邊,池薇也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只能看到他寬廣的背脊,以及抬起胳膊時,大片遒勁有力的肌肉。
“您放心,我沒有多想的。”池薇回應了一句,就牽著知朗進了客房。
時煥的衣服太大,他將近一米九的個子,寬肩窄腰,站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能將一米六的池薇整個裝進去。
現在池薇套上他的衣服,就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襯衫足足能蓋過大腿,袖子長出去一大截,褲腿更是夸張,向上挽了好幾折,還是垂在地上。
最后池薇沒辦法,只好放棄了這條褲子。
他的襯衫套在知朗身上,則更是夸張,簡直能將知朗整個人包裹在內,衣擺直接垂到了地上。
等換好衣服出來,時煥也正好從廚房出來,他手里端了兩杯紅糖姜茶。
目光在觸及到池薇身上的襯衫時,他眸光掃下一片陰翳,很快就又恢復正常,若無其事的將姜茶擺在池薇面前:“驅寒的,別著涼。”
本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池薇沒想到時煥會這么細心,局促感在觸及溫熱的姜茶時,也漸漸的散去。
知朗從進門開始,目光就不住的四下張望著,這會兒他實在按耐不住:“叔叔,雪球在哪里?能不能讓我看看雪球?”
時煥和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很快就抱來了一個保溫箱,里面放著的正是雪球。
雪球狀態不錯,看到知朗就汪汪的叫個不停。
管家道:“小狗淋了點雨,撿到他的時候都快凍僵了,只能先放在這里,索性緩過來了。”
失而復得讓知朗很是高興,他向管家道了謝,就蹲到一邊去陪雪球玩了。
衣服還在烘干機里烘干。
池薇看著知朗恢復笑容的模樣,心里漸漸地放松下來,她打開手,就去查今天家里的監控。
只是很不巧,手機連接的監控已經是一片黑屏。
她記得家里的監控一直沒問題的,可偏偏今天壞掉了。
眉心微不可察地皺起,池薇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旁邊的時煥順口詢問:“池小姐臉色不太好看,是遇到什么難事了?
作為嚴太太,大雨夜帶著孩子出來找狗,你的處境好像有點不樂觀?”
實話說出來往往扎心。
池薇沒作答,但實話還是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他道:“池小姐是想調監控?或許我可以幫你。”
“不用麻煩,我…”
“跟我來。”
池薇本想拒絕的,公司里有技術員,她找人修復一段監控并不難。
但話才說了一半,時煥已經伸手拉著她的胳膊朝著樓上走去。
書房里,文件橫七豎八的躺在桌上,無聲地訴說著它們的主人多么放縱不羈。
時煥搬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隨便操作兩下,就調出一個畫面,擺到了池薇面前。
那正是一段監控錄像,攝像頭正對著他們家的院子。
看角度應該是從時煥這棟房子的二樓陽臺拍到的。
“這里大概會有你想要的東西。”時煥說。
監控錄像就這樣在池薇面前緩緩地播放著。
平靜的院子因為賓利的駛入,變得喧囂起來。
嚴景衡抱著喬詩月下了車,喬明菲跟在他身邊,往喬詩月身上搭毯子。
三個人之間氣氛和諧,像極了一家三口。
先進屋的是嚴景衡,喬明菲跟在后面,她站在門口,像是遲疑了一下,最后并沒有把門關上。
不一會,監控視角里就出現了雪球的影子。
雪球在門口稍作停留,便跑了出來。
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監控的盲區,再也找不到蹤影。
而池薇卻看到,雪球跑出來的時候,監控的一角出現了一小截裙擺,和喬明菲今天穿的黑色裙子如出一轍。
這樣近的距離,她是看著雪球出來沒阻攔的。
僅憑這段監控,雖然不能證明雪球就是喬明菲故意弄丟的,卻也足夠證明她并不無辜。
池薇的手攥成了拳頭,她問:“時爺,這監控能發我一份嗎?”
“成啊,先加個好友吧。”時煥倒是配合,拿出手機擺到了池薇面前。
掃碼添加,視頻緊接著發了過來。
時煥饒有興趣:“你家保姆挺有意思,你老公好像更有意思。”
池薇的臉色冷了幾分:“馬上就不是了。”
“要離婚?”時煥問。
池薇輕輕點了下頭,時煥道:“要不要幫忙?看在你兒子叫我聲叔叔的份兒上,我可以給你介紹個律師。”
有點拙劣的解釋,讓池薇心里泛起幾分異樣,她問:“時爺對誰都這么熱心腸嗎?”
“僅你而已。”時煥說,時間觸及池薇眼里的慌亂,他又混不吝地笑道,“最近有點無聊,好鄰居手撕渣男這樣的游戲,不玩白不玩。”
瞧著他那雙上挑的桃花眼寫滿了興味,池薇這會兒算是明白了,這位純粹就是個混世魔王。
說是幫她,實際上是給自己找樂子呢。
不過她要離婚,他想看戲,兩人的目標確實不沖突。
池薇沒再拒絕時煥的提議。
能被時煥記得住的律師,必然不是等閑之輩。
她離婚的事不容易,能有個好律師也能少些麻煩。
時煥道:“池小姐可以簡單說說你的要求,我讓人先擬份離婚協議給你過目。”
池薇沒有避諱,向時煥大概說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面前的人漸漸地收了臉上的嬉笑,連神色都凝重了許多,瞳孔深處,好像有憐惜的情緒一閃而過,又很快被無邊的陰翳遮蓋。
池薇話音落下良久,都沒有等到時煥的回應。
她問:“時爺,會不會很麻煩?”
“挺有意思的,這游戲算我一個。”時煥笑笑,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讓池薇的心好像也漸漸有了些許著落。
白熾色燈光打在面前的人臉上,給他本就精致的五官鍍了一層柔光,讓他看起來英俊的不似凡人。
池薇目光落在他耳垂處的湛藍色耳釘上,又一次覺得,她好像很早之前,就見過他。
可在哪里見過呢,偏偏又一點印象都沒有。
衣服烘干了,雨也停了。
已經晚上九點了。
池薇跟著時煥從書房出來,知朗和雪球玩累了,趴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池薇本想叫醒他回家,手觸及到他的肌膚,便摸到了一片滾燙。
是發燒了。
時煥見狀,讓管家拿了厚毛毯給知朗蓋上,直接把知朗抱了起來:“走吧,送佛送到西,為了我們的游戲順利開始,我有義務替你照顧好通關寶藏。”
他把池薇的離婚比作一場闖關游戲,把嚴景衡比作游戲里的boss,而知朗就成了他口中的通關寶藏。
帶著幾分趣味性的比喻,硬生生地把離婚這件事說得輕松許多,甚至還讓池薇心里或多或少地掀起幾分斗志。
時煥幫池薇把知朗送到了醫院,池薇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等到知朗掛上吊瓶之后,她就把時煥勸走了。
本來只是守著知朗,但后半夜的時候,池薇自己也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找護士要了體溫計一量,果然也發燒了。
而且燒得比知朗還要嚴重。
索性時煥走之前,安排了兩個護工過來,池薇也和知朗一起掛上了吊瓶。
池薇這一病,就是整整三天。
知朗的情況也比池薇好不了多少,母子兩人就這么一起住了院。
第二天時煥又來看過池薇一次,但池薇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他,最后找了阮宜春過來作陪,時煥才沒有再過來。
阮宜春這次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符合池薇要求的房子終于找到了。
池薇出院以后,就帶著知朗去找房東簽了合同。
這幾天,嚴景衡每天都有好幾個電話打過來,全都被池薇敷衍了過去。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池薇也打算回去,和喬明菲算算賬了。
而此時的嘉和景庭。
池薇還沒有回來,嚴景衡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手機屏幕亮著,上面維持著撥號界面。
僅今天一天,他給池薇打了二十個電話,池薇一個都沒接。
而就在桌面上擺著的是一份離婚協議,今天一早被人寄到家里來的。
雖然上面還沒有簽上池薇的名字,但這東西除了池薇,也沒有別人會給他了。
哪怕已經過去了一上午,看著這東西,嚴景衡依舊覺得心里堵得厲害。
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對他一直百依百順,無比依賴的池薇,竟然要和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