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于清從療養院下水道逃竄出來,打車回到半山莊園附近,膝蓋以下的褲腿全都浸濕散著惡臭。
他不能直接走大門,秦于深想殺他!
秦于深病重的消息是他透露出去的,七天昏迷不醒的活死人,居然還能設計殺他。
療養院那批人中有秦家暗線,秦于清一眼認了出來,秦家暗線的特征,少時老頭子教導告知過他們。
秦老爺子給連家的承諾,秦于清不上族譜不涉及集團事務。
可在其他方面皆一視同仁,秦家血脈該有的教導,秦老爺子都毫不吝嗇給了秦于清。
正是這份一視同仁給了秦于清可乘之機。
今天本該最安全的秦家,也因這份一視同仁泄進去危險。
秦于清摸了摸腰間凸起,徒步走到山腳另一側,半山莊園后山有兩條小道,錢多權重,樹大招風的秦家,總要留后路。
只有秦家內部人知道,同樣是在少時,老頭子教給他們逃生小道的位置。
一條接通竹樓,一條連接左宅與祠堂,兩者皆是依山而建。
無比隱蔽,極端情況下的保障,老頭子一方給最寶貝的長孫,留一方自己住著,自私且偏心的老不死。
秦于清神色怨恨,摸索半天才找到第二條小道,他徑直往上沖……
秦于深瞧著就快要死了,惡人自有天收,莫名其妙昏迷不醒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只需再解決掉那個老的,把鍋推到崔老身上,秦家剩下的那些人,蠢的蠢、小的小,又能奈他如何。
這一把風險很大,縱使不能成功他也要拉著偏心的老頭子一塊死,他已然到了絕路。
……
左宅,彭暗名聽令暫停了播放有三遍的視頻,秦于深的遺囑視頻……
秦老爺子癱坐在軟椅,平日不離手的拐杖此刻驚倒在地,神色也不好,全然沒了昔日的精神矍鑠。
八十歲大壽的第一份禮物,來自長孫的遺囑托付。
秦于深選在今天,是因為今天是一切計劃實施的轉折點,他本該陪著一同觀看,可意料之外的昏迷讓他無法按時參與。
舒蕙也沒來,她甚至不清楚遺囑一事。
但不管秦于深在不在,計劃實施的節奏不會停,只要沒收到取消命令,暗線拼死也會照計劃進行。
這才有了秦老爺子孤身觀看遺囑視頻的這一場景。
秦老爺子坐著躬身去撿拐杖,彭暗名上前幫忙被他擺手拒絕,艱難摸到檀木拐杖拾起,秦老爺子顫巍巍拄著外走。
彭暗名關閉視頻,跟著出去朝竹樓方向離開。
老管家就守在門外,見人出來正欲開口關心,秦老爺子比他更快詢問:“美國那邊過來的專家怎么說?”
老管家神色一頓,緩慢搖搖頭,無解。
大少爺突然的昏迷無人能給出解釋,再先進的醫療設備、再權威的專家都不能。
“去祠堂…”秦老爺子念出這句,他已無心去餐樓宴客。
于深是他在祠堂向列祖列宗求來的,給秦家求的繼承人……拯救秦家的繼承人,為什么先祖不好好庇佑他們于深…
他得去問問先祖,用他這把老骨頭換于深的命行不行……
只要能活,他的這位長孫就算再沒‘出息’,就算只有一個孩子,就算天天挨媳婦打,秦老爺子也認了。
由老管家陪著去祠堂,這邊連著后山左側,靜謐平和適合供奉先祖。
中間的林道就更為僻靜,傭人不能隨意踏足祠堂周邊,所有鮮少有人會過來。
行至半路,身后傳出幽幽喊聲:“爺爺…”
秦老爺子拄拐的腳步一停,回身便見秦于清,身臟臉臟,膝蓋以下的褲腿和皮鞋更臟,沾著枯樹葉和泥土。
再一瞧他身后山體的方向,秦老爺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眉心狠狠擰緊。
“你從小道上來的?我不是叮囑過非緊急情況不許走小道,萬一暴露了!”
“我就是緊急情況啊。”秦于清鏡片下眼眸陰沉,“秦于深那個死人要殺我,我怎么走大門,自投羅網嗎?”
現在秦于深的病就是不可提的逆鱗,何況秦于清還說的如此惡毒。
秦老爺子當即暴怒:“放肆!你個孽障竟敢這么詛咒你大哥!”
“我大哥?”
秦于清像是聽到了什么大笑話,笑的直不起腰來。
夸張的笑容突然又頓收,沖過去一腳踹上秦老爺子那條殘疾右腿。
“老不死的東西,從來沒把我當成秦家人,這會秦于深要死不活了就成我大哥了?”
拐杖脫手,秦老爺子驟然被踹翻在地,老管家慌亂要去攙扶,人先驚怒。
“三少爺!從小到大的吃穿用度,秦家哪樣短缺過你,樣樣都同其他少爺一般無二,老爺子的親自教導也從未少過你,沒有老爺子當年都不會有你……嗚…”
你怎么能這么不知足,這么對待你親爺爺……剩下的話老管家未能說出口。
噼咻——
安裝了消音器…仍發出些微悶響和出鞘的機械聲。
傷口炸開在胸膛,鮮血四濺涌出。
老管家最后看了眼他跟隨了一輩子的秦老,直挺挺倒下當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