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六歲，職業(yè)打扮。

胸前吊牌寫著名字：劉子銘。

我回頭看著他。

他瞥著賣“奠”字花籃那個方向。

身為殯儀館員工，不可能故意嚇人。

因為來訪者內心什么樣的情緒，沒人知道。

就算推銷東西，也不可能用嚇人這招。

如果碰到內在情緒炸裂的，搞不好會把你腦袋剁下來扔進垃圾桶。

我看了一眼吊牌，懷疑碰到不是人。

可這是大白天……

我也是真忘了要買東西。

走向那邊賣“奠”字花籃的。

進店，黑色長裙妝容肅穆的年輕婦人，禮貌的點頭說：“放心，都是新扎的，酒店包送到公墓統(tǒng)一火化區(qū)火化。有一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一，五百七十一，您要哪個？”

“劉子銘說我報他名字，打七折！”

我透過店玻璃看著外面。

婦人小聲驚呼，“誰？”

“劉子銘?！蔽肄D頭看婦人，再看店外。

就是一個轉眼。

叫劉子銘的職工，已經不在大廳了。

掃視了一圈大廳。

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活人不可能轉頭的功夫，走不見。

婦人順著我的目光看著外面，“小哥，你是劉子銘的好朋友吧。你跟他關系應該很好，不然也不會開這種玩笑嚇我！”

“看你，還裝的那么像?！?/p>

婦人驚慌中帶著一種別樣的情愫，“你挑一個花籃，我不收你錢。”

“他說七折，我要371塊的?！?/p>

我挑了個中等的。

手機計算器算了一下，掃碼支付。

259.7塊錢到賬信息響起。

“奠”字花籃，掛著的條幅都是制式的，填寫吊唁人就行。

我說：“我姓陳?！?/p>

婦人取下條幅，走到書寫臺。

她拿毛筆，偏過臉問：“親友關系，可以注明一下。名字最好填全名，家屬都知道是你送的。”

關系咋寫？

“就寫陳先生?！?/p>

條幅寫好。

掛在花籃上。

婦人發(fā)了一條語音出去，讓人過來搬花籃。

又對我說：“你稍等。我叫霽若梅，劉子銘……”

我當沒聽到。

走到店門外等了起來。

婦人跟著走過來說：“我看著劉子銘從一個殯葬?？飘厴I(yè)生從合同工考上編制，成為酒店大堂經理?！?/p>

她眼帶愧疚和莫名情愫。

我?guī)撞阶叩降觊T側面，離她兩三米站定。

婦人再次跟著過來，昂首挺胸看著大廳過往的人，壓低了聲線說：“你也認為是我一個有夫之婦，是我害死了他嗎？”

“他總幫我拉生意，我拒絕了很多回?！?/p>

“我跟他講，我有老公，我們不適合。”

“他就是不聽，他說干這行，誰嫁他啊。說反正我老公嫌棄我干殯葬的，就是為了我家的錢，我有老公跟沒老公一樣。”

“是，是我水性楊花，我沒忍住寂寞，我就不該心動……”

“沒有我，他也不會喝酒開車，都是我害的，你們都怪我吧！”

就在這時候，劉子銘聲音響了起來，“若梅姐，我是工作累了喝的酒……你幫我告訴她，我就是看她漂亮，想借她的關系考編制。有感情，但我沒她想的那么真心。她不放下愧疚，我走不了?！?/p>

跟著聲音瞥去，劉子銘站在我和婦人中間。

我憋了口氣說：“劉子銘讓我轉告你，他就是看你漂亮，想借你的關系考編制。有感情，但沒你想的那么真心?！?/p>

婦人低著頭，想著什么，走進店鋪。

劉子銘的身影逐漸淡化，“其實我怎么死的，她比誰都清楚。只是她太寂寞了，堅信我是因她而死，堅信有人真心愛她……謝謝你?！?/p>

劉子銘朝我一個鞠躬。

身影淡化至消失。

大白天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