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我…回來了。”
沙啞如銹鐵摩擦的聲音,在江風的嗚咽中飄散,不帶絲毫歸鄉(xiāng)的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漠然。
肋骨的劇痛,左臂如同熔爐核心般的灼燒與撕裂,經(jīng)脈中那股桀驁不馴、冰冷沉重的力量奔流沖撞帶來的毀滅感……這一切的痛苦,在“豎瞳”賦予的非人視野下,都被精準地量化、拆解為神經(jīng)信號、組織損傷數(shù)據(jù)流。
痛苦本身,似乎也成了一種冰冷的觀測對象。
卷軸在胸前沉寂,如同蟄伏的兇獸。它指引的方向,正是這片霓虹森林的深處。
他邁步。焦黑的赤足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濕漉漉、混合著泥污與藍金色粘稠液體的腳印。
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瀕臨崩潰的傷口,骨骼發(fā)出細微的呻吟。
他佝僂著背,破碎的衣物如同襤褸的戰(zhàn)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焦黑的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cè),藍金色的“血液”順著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地,暈開小小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詭異圖騰。
他像一個從地獄熔爐里爬出的孤魂,拖著殘軀,闖入這光怪陸離的鋼鐵叢林。
周圍的繁華與他無關(guān)。晚歸白領(lǐng)匆匆的腳步,醉漢含糊的歌聲,跑車引擎的咆哮……一切喧囂,在他那被“豎瞳”知識洪流沖刷過的意識里,都被過濾、降格為無序的聲波震動、生物熱能輻射和混亂的化學(xué)信息素。
世界,在他眼中,是冰冷運轉(zhuǎn)的精密儀器,而他,是其中一顆格格不入、即將崩壞的零件。
然而,這冰冷的“真實”并未帶來平靜,反而如同億萬只螞蟻啃噬著殘存的理智。
沈三篙渾濁眼底最后的神韻——“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那在毀滅中求新生的慘烈道境,如同一點微弱的火星,在識海深處搖曳,與那冰冷浩瀚的“知”進行著無聲的拉鋸戰(zhàn)。
他需要喘息。需要一處能暫時隔絕追兵、壓制體內(nèi)狂暴力量、讓那點火星不至于徹底熄滅的“錨地”。
卷軸傳來的微弱牽引,指向一條霓虹燈牌略顯黯淡、夾在高聳寫字樓縫隙中的僻靜小街。
街口,一塊老舊的霓虹燈牌在夜風中閃爍——“忘川渡”。名字透著一股與這金融心臟格格不入的江湖氣。
林默拖著殘軀,拐了進去。街道狹窄,兩側(cè)是些格格不入的老舊咖啡館、深夜書吧和緊閉的異國小餐館。
空氣里彌漫著咖啡渣、舊書頁和隱約的異域香料混合的味道。
行人稀少,只有幾個蜷縮在角落的醉漢和步履匆匆的便利店店員。
他的闖入,如同投入平靜池塘的腐尸。那股濃烈的硝煙、血腥、江水腥氣混合著非人力量的冰冷壓迫感,瞬間打破了街巷的慵懶氛圍。
醉漢驚惶地縮緊身體,店員警惕地拉下了便利店的卷簾門。無形的恐懼如同漣漪般擴散。
卷軸的牽引力最終指向街巷深處。
一盞造型古拙的青銅壁燈,散發(fā)著昏黃溫暖的光暈,照亮了一扇鑲嵌在厚重磚墻上的、深色胡桃木門。
門楣上沒有任何招牌,只有一個用朱砂筆簡單勾勒的、形似古老渡船的印記——“忘川渡”的本體。
就是這里。
林默走到門前。門內(nèi)隱隱傳來舒緩的爵士鋼琴聲,還有咖啡機蒸汽的嘶鳴。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布滿污垢血痂的右手,遲疑了一瞬。
這只手,剛剛點殺過清道夫,沾染過腦漿與鮮血。此刻要去敲響一扇透著人間煙火氣的門,顯得如此荒誕。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木門的剎那——
嗡!
卷軸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極度危險預(yù)警的冰冷意念瞬間刺入他的意識!
比清道夫的能量炮鎖定更加致命,更加…陰寒!如同被一條來自幽冥的毒蛇,鎖定了靈魂!
同時,他熔金幽藍的混沌瞳孔驟然收縮!非人的視野瞬間穿透了厚重的木門、磚墻的阻隔,“看”到了咖啡館內(nèi)部的景象!
昏暗柔和的燈光下,散布著幾張深色原木桌椅。
吧臺后,一個穿著漿洗得發(fā)白亞麻襯衫、背影微微佝僂的老者,正不緊不慢地擦拭著咖啡杯。
角落里,一個穿著考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正優(yōu)雅地攪動著面前的黑咖啡,手腕上一塊百達翡麗反射著冷光。一切都顯得安寧祥和。
然而,在吧臺最深處、燈光最昏暗的卡座里,坐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簡、質(zhì)地如流動夜色的墨黑色旗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臉上,戴著一張覆蓋了上半張臉的青銅面具。
面具的造型古老而猙獰,線條粗獷扭曲,如同某種上古兇獸的簡化圖騰,邊緣鑲嵌著細碎的、幽光流轉(zhuǎn)的暗藍色晶石,散發(fā)出冰冷非人的氣息。
面具之下,只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和一抹顏色極淡、近乎無色的唇。
就是她!
在林默的“視野”中,這個墨旗袍、青銅面具的女人,不再是一個“人”!
她周身縈繞著一層極其稀薄、卻又堅韌無比的、如同水銀般流動的幽藍色力場!
這力場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探測,扭曲了光線和能量波動!
更恐怖的是,在她看似隨意搭在膝蓋的右手掌心上方,懸浮著一枚僅三寸長短、通體漆黑、兩頭尖銳如針、造型古樸奇異的金屬刺!
那枚黑刺,正以一種肉眼無法察覺、卻令空間都微微扭曲的高頻瘋狂震顫著!
每一次震顫,都釋放出無聲的、毀滅性的切割波動!那是純粹的“理”與“意”的具現(xiàn),一種將微觀切割之力推演到極致的恐怖殺器!
峨眉刺!而且是……煉神返虛、以意馭器的宗師之境!
她似乎并未看向門口,只是安靜地坐著。
但林默清晰地感覺到,那股陰寒刺骨的殺意,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已經(jīng)精準地籠罩了整個“忘川渡”,也死死地鎖定了他!目標,正是他懷中的卷軸!
不是清道夫!是另一股勢力!一個只為卷軸而來的、如同鬼魅般精準的頂尖殺手!
林默敲門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進?門后是致命的陷阱!退?清道夫的追兵隨時可能封鎖這條小巷!
就在這進退維谷、殺機凝滯的剎那——
“吱呀——”
厚重的胡桃木門,竟從里面被拉開了。
暖黃色的燈光混合著濃郁的咖啡香氣,如同溫暖的潮水般涌了出來,瞬間將林默身上濃重的血腥硝煙與冰冷壓迫感沖淡了些許。
門內(nèi)站著的,并非那個吧臺后的老者,也不是角落里的西裝男,更不是那個恐怖的墨旗袍女人。
而是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背心、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的白人壯漢。
他有著一頭亂糟糟如同獅鬃般的金棕色卷發(fā),一張典型的斯拉夫人面孔,高顴骨,深眼窩,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如同刀劈斧鑿般剛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在背心外的雙臂,肌肉虬結(jié)如同老樹的盤根,上面布滿了靛藍色的、古老而神秘的西伯利亞部落圖騰紋身,紋路扭曲盤旋,隱隱散發(fā)著蠻荒的野性力量。
他手里還拿著一塊油膩的抹布,顯然剛才正在擦拭吧臺。
此刻,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如同西伯利亞凍土上的寒星,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警惕,還有一絲深藏的不耐煩,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門口如同焦炭惡鬼般的林默。
“打烊了,朋友。”壯漢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濃重的斯拉夫口音,如同悶雷滾過。
他的目光掃過林默襤褸的衣衫、焦黑的皮膚、滴落藍金液體的左臂,以及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硝煙味,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里不是醫(yī)院,也不是收容所。”
林默熔金幽藍的混沌瞳孔,漠然地對上壯漢冰藍色的眼睛。
非人的視野瞬間解析:強大的骨骼密度,遠超常人的肌肉纖維強度,心臟泵血的轟鳴如同小型引擎,血液中流淌著某種古老而狂野的生物能量……一個修煉了某種原始力量體系的、極其強悍的戰(zhàn)士!足以徒手撕裂棕熊!
但他身上沒有殺意,只有純粹的戒備和驅(qū)逐。
他的力量,與咖啡館深處那個墨旗袍女人掌控微觀切割的“意”比起來,如同蠻牛與繡花針,層次截然不同。
就在壯漢龐大的身軀堵住門口,冰藍眼眸中不耐漸濃,準備強行關(guān)門之際——
“伊萬。”
一個蒼老、溫和、帶著奇異韻律的聲音,如同拂過古琴的微風,從咖啡館深處傳來,輕易穿透了門口凝滯的殺機與爵士樂的旋律。
堵門的斯拉夫壯漢伊萬,聞聲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一僵,臉上那蠻橫的不耐煩如同積雪遇到暖陽,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
他龐大的身軀向旁側(cè)微微讓開半步,雖未完全讓開通路,卻已不再是徹底的阻擋。
借著伊萬讓開的縫隙,林默熔金幽藍的混沌瞳孔,瞬間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吧臺后,那個穿著漿洗得發(fā)白亞麻襯衫的老者,不知何時已轉(zhuǎn)過身來。
他身形瘦削,頭發(fā)花白,梳理得一絲不茍,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如同干涸河床的溝壑。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并非渾濁老邁,而是清澈溫潤,如同深藏古玉的幽潭,蘊含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沉淀下來的、洞悉世情的平和與深邃。
老者手里并未停下擦拭咖啡杯的動作,白布在骨瓷杯壁上滑過,發(fā)出細微悅耳的摩擦聲。
他的目光并未直接看向門口的林默,而是落在吧臺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表面布滿細小劃痕的黃銅羅盤上。
羅盤的指針并非指向南北,而是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圍繞著中心無序地旋轉(zhuǎn)著。
“門外的客人,身上帶著‘江水的腥氣’和‘爐火的余燼’,”老者的聲音依舊溫和,如同在談?wù)撎鞖猓啊ǘ伞囊?guī)矩,是渡有緣人,也渡無處可去的魂。讓他進來吧,伊萬。一杯熱水,總還是有的。”
他的話語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奇異的安撫力量。
吧臺角落那盞青銅壁燈的暖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輝光。
空氣中那股由林默帶來的、凝滯如鉛的冰冷殺意和血腥硝煙,竟在這溫言細語和咖啡香氣的包裹下,被無聲地沖淡、化解了幾分。
然而,林默混沌的感知卻捕捉到更深層的東西。
就在老者開口的瞬間,吧臺深處那個墨旗袍、青銅面具的女人,搭在膝蓋上的右手食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掌心上方懸浮的那枚高頻震顫的黑色峨眉刺,瞬間停止了顫動!
所有的毀滅性切割波動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撫平、收斂!
那層水銀般流動的幽藍力場也變得更加內(nèi)斂,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這個女人,在老者開口后,強行收斂了殺機!她在忌憚!忌憚這個看似普通的老咖啡師!
角落里的西裝中年男人,也停下了攪動咖啡的動作。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隼,飛快地在林默身上掃過,帶著評估與算計的精光,最終又落回老者身上,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
“老板…”壯漢伊萬甕聲甕氣地開口,冰藍色的眼睛里依舊充滿警惕,巨大的身軀并未完全讓開。
“開門,迎客。”老者放下擦拭好的咖啡杯,聲音依舊溫和,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拿起那個無序旋轉(zhuǎn)的黃銅羅盤,指尖在盤面上輕輕一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奇異波動,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瞬間擴散開來,掃過整個咖啡館!
林默懷中沉寂的卷軸,在這股波動掃過的瞬間,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近乎本能的“親近”與“安定”感!
而林默識海中狂暴奔涌的冰冷力量,以及那如同附骨之疽、時刻撕裂他靈魂的“豎瞳”非人視野,竟也被這股波動稍稍撫平、壓制!
林默熔金幽藍的瞳孔深處,那漠然的冰冷終于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
他不再猶豫,無視了堵在門口、肌肉緊繃如臨大敵的伊萬,拖著殘破的身軀,一步,踏入了“忘川渡”的門檻。
暖黃的燈光、濃郁的咖啡香、舒緩的爵士樂……人間煙火的氣息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將他包裹。
但這溫暖之下,是深不可測的暗流。吧臺后深藏不露的老者,角落里目光如鷹隼的西裝男,以及最深處卡座里,那個戴著青銅面具、殺機內(nèi)斂如淵的墨旗袍女人——三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如同三座沉默的冰山,在這方小小的“忘川渡”內(nèi),形成了微妙而致命的平衡。
林默,這條剛從黃浦江底爬出的、傷痕累累的惡蛟,一頭撞了進來。
他佝僂著背,破碎的衣物滴落著渾濁的江水和詭異的藍金色液體,每一步都在光潔的木地板上留下污濁的痕跡。
他無視了西裝男審視的目光,無視了伊萬如芒在背的敵意,熔金幽藍的混沌瞳孔,如同兩盞來自深淵的鬼火,穿透咖啡館內(nèi)昏暖的光線,徑直落在了最深處卡座的那個女人身上。
墨色的旗袍如同流動的夜色,包裹著驚心動魄的曲線。
覆蓋上半張臉的青銅面具古老猙獰,邊緣鑲嵌的幽藍晶石在昏暗光線下流轉(zhuǎn)著非人的冷光。
面具下露出的那抹淡色薄唇,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一個極細微的、冰冷的弧度。
四目相對。沒有火花,沒有殺意迸射。只有一種極致的、洞穿虛妄的“看”。
在林默的“豎瞳”視野中,女人周身那層水銀般流動的幽藍力場再次清晰浮現(xiàn),將她的存在感扭曲、稀釋,仿佛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
她掌心上方的空氣,依舊因那枚靜止的黑色峨眉刺而微微扭曲,那是“意”凝聚到極致的表現(xiàn),隨時可化為切割萬物的鋒芒。
在女人的感知里,林默則是一團行走的、瀕臨崩潰的毀滅能量源。
焦黑的軀殼下,熔金與幽藍的力量狂暴沖突,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即將炸裂的熔爐。
那股源自“豎瞳”的冰冷解析意志,如同跗骨之蛆,帶著令人心悸的“非人”氣息。
而他胸前那微微鼓起的卷軸,則散發(fā)著如同磁石般的致命吸引力。
空氣凝滯得如同固態(tài)的玻璃。
爵士鋼琴曲的最后一個音符在空氣中顫抖著消散,咖啡機蒸汽的嘶鳴也顯得格外刺耳。
壯漢伊萬龐大的身軀如同繃緊的弓弦,冰藍色的眼眸死死鎖定林默的后背,粗壯的手指捏得指節(jié)發(fā)白。
角落里的西裝男放下了咖啡杯,鏡片后的目光在老者、女人和林默之間飛快逡巡,如同精明的鬣狗在評估爭奪中的腐肉。
吧臺后,被稱為“老板”的老者,依舊不緊不慢地擦拭著另一個骨瓷杯。
黃銅羅盤被他隨意放在手邊,指針停止了無序的旋轉(zhuǎn),穩(wěn)穩(wěn)地指向了林默所在的方向。
他溫潤的眼眸抬起,目光平和地掃過這凝滯的殺局,如同在看一幅早已預(yù)見的畫卷。
“遠來皆是客。”老者溫和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細微的漣漪。“伊萬,給這位…‘爐火未熄’的客人,倒一杯溫水。加鹽。”
伊萬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咕噥,終究不敢違逆,巨大的身軀帶著不情愿的沉重感,轉(zhuǎn)身走向吧臺后的飲水機。
就在伊萬轉(zhuǎn)身、注意力分散的千分之一秒!
嗡——!!!
卡座深處的墨旗袍女人,搭在膝蓋上的右手食指,如同蓄滿力量的毒蛇,猛地一彈!
掌心上方靜止的黑色峨眉刺驟然消失!
不是物理的移動,而是空間的跳躍!如同瞬移般,那枚三寸黑刺已然出現(xiàn)在林默眉心前三寸的虛空之中!
沒有任何破空聲,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前兆!只有一點極致的“鋒銳”意念,如同無形的針,提前萬分之一秒刺入了林默的識海!
那是必殺的宣告!是“意”先于“器”的絕殺!
峨眉刺·驚鴻照影!意動,器至!
這一擊,超越了速度的極限,是意念駕馭空間規(guī)則的恐怖體現(xiàn)!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林默熔金幽藍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非人的視野瞬間捕捉到那憑空出現(xiàn)的毀滅黑點!
識海中,那熔金與幽藍交織的《天工開武圖》核心圖譜瘋狂運轉(zhuǎn)!“焚爐篇”的慘烈真意混合著“豎瞳”賦予的冰冷解析力,化為最本能的反應(yīng)!
他那只焦黑扭曲、布滿暗金裂紋的左手,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猛地抬起!
沒有格擋,沒有閃避!五指箕張,掌心對準了那枚刺到眉心的黑色峨眉刺!
焚爐·納虛!
轟!
一股無形的、狂暴的吸力瞬間在林默掌心生成!他掌心周圍的空氣瞬間向內(nèi)塌陷、扭曲!形成一個微型的、吞噬一切的能量漩渦!
這不是防御,而是最兇險的“吞噬”!他竟要以自身為熔爐,強行將這蘊含恐怖切割意念的殺器納入體內(nèi),以狂暴的焚爐之力將其熔煉!
黑色峨眉刺刺入微型漩渦的剎那!
嗤——!!!
一聲極其尖銳、仿佛能撕裂靈魂的金屬摩擦聲在虛空中爆響!并非物理的碰撞,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與“理”在微觀層面的瘋狂對沖與湮滅!
林默掌心那微型漩渦劇烈震蕩、扭曲!焦黑的皮膚上,暗金裂紋瞬間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即將崩裂的熔巖河床!
一股鉆心刺骨、仿佛靈魂被億萬把微型銼刀同時切割的劇痛,順著左臂狠狠沖入識海!
他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半步,嘴角溢出一縷混合著熔金與幽藍的粘稠血液!
而那枚黑色峨眉刺,也被這狂暴的吞噬之力強行阻滯在虛空之中!
刺尖距離林默的眉心,僅剩一寸!刺身周圍的空間劇烈扭曲、蕩漾,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墨旗袍女人端坐的身形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晃動,面具下那抹淡色的唇抿緊了一瞬。
僵持!兇險到極致的僵持!吞噬與切割,熔爐與鋒芒,在方寸之間進行著無聲卻慘烈的搏殺!
“哼!”
一聲冷哼,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驟然在咖啡館內(nèi)炸響!
是伊萬!在林墨抬手硬撼峨眉刺的瞬間,他那冰藍色的眼眸中爆發(fā)出野性的兇光!
魁梧的身軀爆發(fā)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
如同暴怒的極地棕熊,一步踏出,腳下的木質(zhì)地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并未使用任何武器,蒲扇般的巨掌五指并攏,手臂上靛藍色的古老圖騰瞬間亮起,散發(fā)出蠻荒的力場!
沒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手臂如同攻城巨錘,帶著撕裂空氣的沉悶呼嘯,以開山裂石之勢,狠狠朝著林默毫無防備的右側(cè)肋下空檔,橫砸而來!
西伯利亞古搏殺術(shù)·裂熊撼!
這一擊,時機刁鉆,力量狂暴!若是砸實,足以將林默攔腰砸斷,徹底破壞他與峨眉刺的兇險僵持!
生死一線!
林默的左手正與那毀滅性的峨眉刺僵持,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沖擊得不斷后退,右肋空門大開!伊萬的巨掌裹挾著裂風之聲,已然臨身!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唉……”
一聲悠長的嘆息,如同古寺晨鐘,帶著看透世情的無奈與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驀然響起。
嘆息聲來自吧臺后的老者。
他依舊站在原地,甚至沒有放下手中擦拭的骨瓷杯。
只是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眸,瞬間變得深邃無比,如同蘊含了整片星空的古井。
隨著這聲嘆息,他隨意放在吧臺上的左手食指,對著虛空,極其隨意地、如同拂去塵埃般,輕輕一彈。
嗡!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厚重如山岳、浩瀚如深海的磅礴意志,瞬間籠罩了整個“忘川渡”!
這意志并非攻擊,而是純粹的“域”!是規(guī)則的改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拉伸、凝滯!
伊萬那狂暴砸向林默肋下的巨掌,如同陷入了無形的、粘稠無比的琥珀之中!速度驟降!
手臂上亮起的靛藍圖騰光芒被強行壓制、黯淡!
他那張斯拉夫面孔上兇悍的表情,連同濺起的木屑塵埃,都清晰地凝固在空氣中!
卡座深處,墨旗袍女人掌心上方那枚與林默僵持的黑色峨眉刺,其高頻震顫切割的“意”也被這股磅礴意志強行撫平、遲滯!
刺尖周圍扭曲的空間波紋如同被凍結(jié)!
林默掌心那吞噬一切的微型漩渦,其狂暴的旋轉(zhuǎn)也瞬間變得無比緩慢!沖入識海的切割劇痛如同被冰封!
整個咖啡館內(nèi)的一切,聲音、光線、塵埃、殺意、乃至?xí)r間本身的流動,在這股浩瀚意志的籠罩下,都變得無比緩慢、粘稠!
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鍵的膠片!唯有吧臺后老者的身影,在這凝滯的時域中,依舊清晰、從容。
他放下擦拭得光潔如新的骨瓷杯,溫潤的目光掃過被凝滯的殺局,最終落在林默身上,輕輕搖了搖頭。
“年輕人,火氣太大。我這‘忘川渡’的小店,可經(jīng)不起你們這般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