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最后一輛警車消失在礦區(qū)大門口,小刀眼中的怨毒和憤怒迅速消退,表情也很快恢復成慣常的冷硬。
他面無表情地抬手,隨意擦掉嘴角殘留的血跡,轉(zhuǎn)身走向了礦區(qū)深處。
回到地下工廠,孫天寶早已等候多時。
聽到門口的動靜,孫天寶立刻放下手里的雪茄,大步走了過來。
他顯然等得有些著急,迫不及待就想了解外面的情況,一抬眼看到小刀鼻青臉腫的樣子,不由得眉頭擰緊,沉聲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搞成這樣?”
小刀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剛才被打的不是自己,淡淡地道:“按您交代的,故意試探了一下。結(jié)果那姓祁的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態(tài)度非常囂張,當場就動了手。”
聽到是祁同偉動的手,孫天寶原本繃緊的神經(jīng)反倒是一下放松了下來。
對方動了手,但是小刀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里匯報,說明事情并沒有向自己擔心的那樣,往最壞的方向發(fā)展。
“沒讓他們查到什么吧?”孫天寶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慣有的謹慎。
“沒有。”小刀搖了搖頭,道:“對方的目的很明確,跟得到的消息一樣,就是到處找人。最后沒找到人也沒有節(jié)外生枝。不過……”
小刀停頓了一下,孫天寶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立刻追問道:“不過什么?”
小刀道:“運輸隊有個叫李有財?shù)乃緳C被抓了。”
“李有財?”孫天寶眉頭再次皺起,疑惑道:“哪個李有財?”
“就是運輸隊里面的一個普通司機,開大車的。”小刀語氣淡漠地道:“好像是跟前幾年福滿樓金行那檔子事有什么牽連。”
孫天寶眸光微閃,道:“他有沒有接觸過核心的東西?沾過廠里頭的活沒有?”
“沒有。”小刀搖了搖頭,回答得斬釘截鐵:“他們那隊人平常只負責往礦上運送生活物資,應(yīng)該是剛好倒霉撞上了。”
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孫天寶臉上的表情這才徹底緩和下來,眼里最后一絲疑慮也終于消散,若有所思地道:
“看來這位祁書記,還真是奔著刷政績來的?”
“一個縣委常委、公安局長,居然親自帶隊上一線抓人,為了造勢還真是不遺余力……”
小刀點頭附和道:“排場確實很大,電視臺的攝像機從頭拍到尾。”
“就是沒有抓到人,這位祁書記似乎有點不高興。離開的時候,對著鏡頭倒是笑呵呵的。可是一離開鏡頭,那表情難看得就像要吃人一樣。”
聽到小刀的描述,孫天寶腦海中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年少氣盛、略顯氣急敗壞的青年官員形象。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孫天寶習慣性地叮囑了一句,但是從他的表情神態(tài)和語氣,可以看得出他已經(jīng)徹底松弛下來。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投向身后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身材精悍、眼神兇戾,正是城南黑石巷故意傷害案的在逃主犯劉莽。另一個也是滿臉橫肉,乃是富源煤礦保安隊的小隊長,十三年前的連環(huán)縱火案的犯罪嫌疑人張彪。
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那里,態(tài)度畢恭畢敬,孫天寶卻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沉聲道:
“剛才都聽到了吧?外面那位祁書記,正卯足了勁想拿你們當墊腳石往上爬。這段時間,都給我老老實實窩在廠里,一步都不準出去露臉!”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張彪聞言,非但沒有沮喪,眼神中反而隱隱有些亢奮。
作為保安隊的小隊長,他原本只是個外圍成員。
這次直接進入到孫天寶這地下王國的核心區(qū)域,代表著自己的地位已經(jīng)達到心腹級別了,屬于是因禍得福。
他用力地點頭保證道:“寶哥您放心,我一定老老實實地在這待著,哪兒也不去!”
旁邊的劉莽一張臉卻是皺成一團,表情比哭還難看。
前段時間警方追查得兇,孫天寶出于謹慎起見,已經(jīng)讓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工廠里待了大半個月了。
這大半個月以來,每天聽著機器的轟鳴,見不到一絲陽光,那感覺可比坐牢難受多了,精神早已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聽到還要繼續(xù)熬下去,他甚至恨不得干脆被警察抓走算了。
相比于在這地底下像個老鼠一樣茍延殘喘,他更愿意呼吸監(jiān)獄中的新鮮空氣。
孫天寶顯然注意到了劉莽的表情,一道凝聚著森冷殺意的目光立刻直刺過來:“怎么著?待不住了想出去透透氣?”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讓整個地下空間的溫度驟降:“行啊。如果覺得待不住,我可以幫你換種方式,永遠清凈!”
劉莽感受到孫天寶眼神中那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心里所有的煩躁通通被恐懼澆滅,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僵硬地彎下腰,聲音帶著顫道:“對……對不起寶哥!我……我錯了!我待得住!保證不添亂!”
孫天寶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