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兩日,也和山匪大哥想的一樣。
陳貫晚上都在他家住著,白天則是跟他去酒樓。
完全就是‘手拿把掐’。
山匪大哥對此,是更加得意了,覺得已經(jīng)拿住了陳貫的心。
‘再過段時日,就和他說一些事,看看他會不會幫我做……’
山匪大哥心里盤算著,也準(zhǔn)備到時候和陳貫說一些事情了。
比如,找找那個飛賊在哪,看看能不能殺了。
而又過三日。
在陳貫的繼續(xù)守株待兔中。
傍晚。
四百里外。
陳長弘打聽了許多日,才去往了凌城外的一處城隍廟,并向廟祝捐獻(xiàn)了一些錢財。
捐獻(xiàn)完。
陳長弘從城隍的供奉處,拿出了一壺祭擺在祭臺上,足有兩年的清酒。
做完這一切。
夜晚出了城,來到了一處位于山野中的城隍小廟。
借著月色,陳長弘望向它。
它只有正常人的一半高,里面是一座神像。
這就是此地的‘凌城隍’。
在兩千多年前,他是當(dāng)?shù)氐闹簧热伺c行善的功績之多,一本百頁的書也難詳細(xì)記完。
由此,他死后被天地冊封,為凌城地界的城隍正神。
陳長弘聽師父的師父,也就是師祖,講過這些事。
凌城隍和師祖,算是有些交情。
也是這般。
陳長弘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這是凌城隍曾經(jīng)附身過的神像。
于此地祭拜,城隍大人會有感應(yīng)。
但要是其余的神像,城隍大人基本是不知道的。
更多是陰司的其余人在處理。
因為城隍也是很忙的,沒時間去逐一聽祈福。
且陰陽有隔。
而此刻。
陳長弘先是把‘城隍的酒’擺上,隨后又看向這個神像。
“晚輩陳長弘,師從廣林門。
今日求拜城隍大人!”
說著,陳長弘一拜。
且運用法力,再把城隍酒取下,拿出五個杯子,伴隨著濃郁的香火味道,逐一飲盡。
只要飲盡香火酒,其實是屬于取巧的‘搶神仙貢品’。
此地城隍,是能知道的。
且也知道是有人在溝通陰司。
如果城隍愿意,是可以接引此人來到陰司。
但真要進(jìn)來以后,城隍也會取‘進(jìn)陰司者’的一些陰壽。
因為本身讓陰司于陽間展現(xiàn)形體,又接‘活人’進(jìn)陰司。
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消耗。
城隍會根據(jù)情況,取活人的三月、五月壽命,也可能是一年、五載。
當(dāng)然,這也是陳長弘的境界太低,無法直接溝通陰陽,才需要這般麻煩,且又扣陰壽。
“晚輩陳長弘……今日求拜城隍大人!”
如今,眼看周圍山頂沒有變故。
陳長弘又二拜請神。
二拜之后,陳長弘忽然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酒醉眩暈,是吃了香火的城隍酒,也是陰魂被削壽了。
并且此地的山頂,也忽然變得陰冷。
包括天上的月亮都好似被一股股陰云遮攔。
陳長弘也不知道是醉意,還是真的此地發(fā)生變故。
之后。
陳長弘強忍著眩暈,再拜,
“晚輩……求拜城隍……”
嗒—
此言落。
陳長弘的這一拜,沒有拜下去,而是被一股清涼的風(fēng)給扶著了。
此地,也不再是山頂與星夜,而是一處霧蒙蒙的大殿之上。
又在大殿之中,只有一人。
他坐在上首,容貌是一位慈祥之色的老者。
他一頭白發(fā),眉毛也是花白之色,且很長很長,兩側(cè)眉尾低垂到了胸前。
“廣林門的小道友,廣林門主近來可好?”
凌城隍的語氣慈祥,目光中滿是對于世人的憐愛。
同時,陳長弘眼見自己到了陰司,在愣了幾息后,就盡量穩(wěn)住醉意,保持低頭的樣子,不敢亂看的恭恭敬敬道:
“回城隍大人!祖師安康!”
“嗯。”城隍露出笑容,“小道友你有何事?還是廣林道友托你尋我?”
“是晚輩……”陳長弘面對一位天地正神,感覺壓力很大,但為了自己的爺爺,還是如數(shù)將事情說清楚,
“城隍大人,晚輩不是有意進(jìn)陰司……只是我爺爺……我爺爺他……”
陳長弘言語間有些哽咽,但也很快把事情的前后都解釋清楚了。
且也言告了陳貫的生辰八字。
末尾說完。
陳長弘還又道:“晚輩愿意再向凌城司內(nèi)獻(xiàn)出十年陰壽,勞煩城隍大人,查一下我爺爺?shù)年幓贳欅E……
晚輩不求帶我爺爺出陰司,也不敢如此……
但只求……見我爺爺一面……”
“嗯,可,此不違陰司之法。”城隍略微點頭,閉目了幾息,
“陳貫,北禾村人士,待老朽為你尋陰司各處。”
言語間,城隍在用**力尋找。
片刻,在陳長弘的焦急等待中。
城隍是略帶奇怪的睜開眼睛,向著陳長弘道:
“司內(nèi)并無此人陰魂,也未接引過此人陰魂。
但有三名小劉子鎮(zhèn)外的山匪,如今正在司內(nèi)受刑,他們見你爺爺了。
你爺爺也確實身死了。
這幾人,也無法害人陰魂。
只是那日的拘魂吏與日游神,卻并未見你爺爺魂魄。”
“無我爺爺陰魂?”陳長弘不解,又小心問道:“敢問城隍大人,我爺爺……是……未入陰司?于天地轉(zhuǎn)生?”
“十之**。”城隍平靜道:“有一些生人陽壽盡時,陰魂未返陰司,而是散于天地,又于萬物之中生靈。
此乃天地之中的造化玄妙。
沒想到,小道友也知道此事。”
言到此處。
城隍又詢問道:“既然你知此事,那也應(yīng)該聽你祖師與師尊講過‘覺醒宿慧’一事。
覺醒宿慧者,便是未入陰司的轉(zhuǎn)世之人。”
“晚輩知曉……”陳長弘強忍著醉意眩暈,
“我?guī)熥鹪f過,除了覺醒宿慧之人外,還有**力者,神魂轉(zhuǎn)世,借命而生。
人死時,不是必然入陰司正殿。
又或是鬼修之身,也可不進(jìn)陰司。”
“正是。”城隍點頭,“只是這般因緣種種的轉(zhuǎn)生一事,都不歸我陰司所管。
如今,你爺爺未入陰司,應(yīng)當(dāng)是天地氣運所顧,生靈于萬物之間。
此乃天之道,而非老朽略懂皮毛的地之法。
此事,就無法助小道友了。”
城隍活了數(shù)千年,天地間的妙事見得太多了。
像是有的人死后未入陰司,而又轉(zhuǎn)生成人,并覺醒宿慧的事情,見得也不少。
這些都沒什么大驚小怪的,也沒什么必要去關(guān)注。
但確實是神奇,神奇到活了兩千多年的**力城隍,也說不清楚。
只是。
城隍卻知道,真要去找這些轉(zhuǎn)世之人,真要去關(guān)注他們。
那么只要此人轉(zhuǎn)生之后,什么都不說,其實也找不到。
畢竟轉(zhuǎn)生以后,在任何人看來,都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了。
想要找,必須要尋‘前生今世的因果’。
可是因果屬于天地大道,是無人能看破的。
“找你爺爺一事難……”
城隍望著面露失望的陳長弘,
“修煉難,求道難,尋前生今世更難。
若是有人能看到前生今世的因果,除非是他跳出了這三界五行之中。
此間最難,便是因果之事。
萬般神鬼眾生皆不想沾,卻無人可以跳脫,無人可以看清。”
城隍說到這里,少有的長嘆一口氣道:
“陳小道友,你此番前來,老朽幫你尋人未果,但你孝心可敬。
念你修煉不易,本府便不取你陰壽了。
但需你做一件事,報以此番我動用法力。
你且回陽間吧。”
城隍話落,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漸漸顯露出了地面上的夜色。
又在眨眼間。
呼呼—
夜風(fēng)吹過山原,地面上的幾個酒杯成了黑色粉塵。
陳長弘獨自拜在星夜下,衣袖、野草,地面粉塵隨風(fēng)搖蕩,又是曾經(jīng)平靜的夜晚,宛如之前的陰司一行,只是無意間的醉夢一場。
但伴隨著風(fēng)聲打旋。
這些粉塵卻逐漸組成了幾行字。
(劉鎮(zhèn),沿賀樓掌柜,是殺死你祖父的主兇,此人罄竹難書,送他入陰司,受無間之刑。
此事結(jié)落,你承陽間中的殺業(yè)之因。
陰司與你,恩果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