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公安跟宋珍珍說：“如果賀俊偉真的殺了王英，那么你就犯了教唆殺人、“買”兇殺人罪，會和賀俊偉一起判死刑的。所以你就慶幸吧，賀俊偉死了，你成了教唆殺人未遂，還不至于判死。”

宋珍珍睜大眼睛，里面竟然帶著一絲懵懂和無辜，還有一些驚惶。

她這個樣子，確實容易惹人憐惜。

公安們索性不去看她。

這個人樣子惹人憐，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實在可恨。

宋珍珍問：“那王英殺了賀俊偉，這事怎么說？”

有人皺著眉頭，不耐煩道：“沒有證據(jù)，你不能隨口污蔑。賀俊偉的死亡時間我們已經(jīng)查清了，就在跟你分開之后半個小時之內(nèi)。怎么可能是王英？你還是先想一想別的可疑人選吧！”

宋珍珍腦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來。

她說：“我要見我爸媽。”

爸媽總會幫她想辦法的。

公安更無語了，“你爸媽什么樣你沒看到嗎？你爸雙手都沒了，你媽雙手雙腳都沒了，舌頭也沒了。昨天半夜被人送到醫(yī)院去了，也不知道排沒排上號做手術(shù)。昨天晚上有很多人都受傷了。都是你們那附近的小混混們。”

宋珍珍問：“誰？”

公安報了一串名字。

宋珍珍眼里的驚惶更加明顯了，這些人里有好幾個是她認(rèn)識的。

公安們自然沒有錯過這一點，只覺得這里面還有事。

☆

盡管已經(jīng)在心里判定了人不可能是王英殺的，公安還是去了一趟紡織廠，畢竟主要涉案人提到了這個人，他們還是要去見一見，正式把人排除出殺人嫌疑犯的行列。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王英正在車間工作。

她態(tài)度認(rèn)真，工作效率也很高，是廠里的勞動模范。平時誰有點什么事，想要換個班、替?zhèn)€班什么的，她也很好說話。和她一起工作的人都很喜歡她。

公安還是先找到了廠領(lǐng)導(dǎo)，廠長和書記看見他們就覺得煩，“怎么又來了？”

“這回是別的案子。”

廠長撓頭，“這兩天案子有點多啊！”

“不光多，還大呢！昨天晚上，我們賀局被殺了。”

“誰？”

“賀局。你們昨天下午剛見過面。”

“啊！啊？不是……你們局長還能被人殺了？不會還是在你們局里被殺的吧？”

看著廠長的眼神從震驚、不解，慢慢向鄙夷過渡，公安趕緊否認(rèn)：“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這要是有人能潛入我們局里去殺人，我們這些人都不用活了。賀局昨天晚上是去處理私事去了。在那兒被殺的。”

書記問道：“在那兒被殺，那兒是哪兒？在那兒被殺你們來我們這兒干什么？”

“有人說，殺死賀局的嫌疑人是你們這兒的王英同志。”

“放屁！”

書記直接爆粗口。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走來走去，顯得特別焦躁和氣憤。“我就納了悶了，王英同志在紡織廠兢兢業(yè)業(yè)工作了十幾年了，她工作認(rèn)真負(fù)責(zé)，愛黨愛國，感激黨和國家對她的解救之恩，一心只想著回報。

她家老陳是個退伍老兵，當(dāng)年也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鬼子的。解放以后不需要那么多軍人了，他就和其他千千萬萬個士兵一樣，到了地方工作，就在我們廠當(dāng)個普通工人。也沒什么優(yōu)待。

人家兩口子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怎么就被這么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給盯上了？到底是誰？說出來，我們?nèi)フ宜麑|(zhì)！”

公安表示：“哎呀，同志，你不要這么激動。我們也是例行公事。有人提出來了，我們來問一下，是想要還王英同志清白，這個程序是必須要走的。”

廠長一聲冷笑，“當(dāng)初王英同志被人跟蹤騷擾，你們怎么不好好查呢？小混混都被你們抓住了，你們還不是教育教育就放了？他們那是什么行為？那就是耍流氓！是犯了流氓罪！往小了說要關(guān)幾年，往大了說要吃槍子。偏偏你們就輕拿輕放了。

這會王英同志被人污蔑了，你們倒是巴巴地找上門來了。那人說王英同志殺了人，有證據(jù)嗎？沒有證據(jù)就亂說，你們還真聽他的過來查，你們沒有自己的判斷嗎？

我現(xiàn)在指認(rèn)賀局長是你殺的，因為你覺得殺了他以后，你就能當(dāng)上局長了。我這個指控是不是比那人的說辭還更有道理？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就要停職接受審查？要是隨便什么人說句什么話，你們就巴巴地去查，你們查的過來嗎？

我現(xiàn)在還要說，昨天下午的殺人案，就是這個指認(rèn)王英是兇手的人干的。你們?nèi)ゲ樗伞Ｄ銈円遣徊椋蔷褪枪ぷ鳑]做到位！”

公安：“……”

之前對小混混輕拿輕放，是賀局做的決定。他說人還年輕，別因為這點事就影響了他們的一輩子，對于年輕人還是要以教育為主，“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懲罰不是目的，讓他們改好了才是。

所以，公安局沒把那群小混混怎么樣。

至于這次，被人這么一通指責(zé)，他們也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了。

這位書記同志說的有道理啊。他們要查人，首先得有一定的證據(jù)，沒有證據(jù)，光憑人一句話就來查，那是有點不合適。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鼓勵人隨意污蔑、舉報別人，利用公權(quán)力對部分群眾實施打擊迫害。

那位宋珍珍同志本身就對王英同志充滿惡意，這次借機(jī)對她實施陷害也不無可能。

想到這些，公安便站了起來，“很抱歉，是我們欠考慮了。但是，請你們相信，我們的本意確實是想問王英同志幾句話，還她清白的。

但你們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隨便逮著老百姓就問一些案件相關(guān)的事，這不合理。我們會繼續(xù)去調(diào)查現(xiàn)場、查找證據(jù)，如果后續(xù)確實有需要王英同志配合的地方，我們再來找她。我們就先告辭了。”

廠長說：“等一下，來都來了，就先問吧。問完就別來了。天天有公安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廠干了多少壞事呢！你們可真會給人民群眾找麻煩，要是耽誤了生產(chǎn)工作，看看你們誰能負(fù)責(zé)任！”

公安：“……”

廠長讓人去把王英、陳平安和陳康寧都叫過來。

陳康寧本來在學(xué)習(xí)，聽到廠長叫她，只好放下文件，跟江夏主任打了招呼，才跟著廠長助理去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jìn)門，先跟廠長和書記打了招呼，然后才問道：“您找我什么事？”

廠長說：“不是我找你，是這幾位要找你。”

他朝公安那邊示意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陳康寧瞬間就懂了，領(lǐng)導(dǎo)不待見這幾個人，她也不用太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