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在這一刻,已經徹底改變,當然,這個改變的地方,止于幽州一隅,不過,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幽州的變動,猶如蝴蝶的翅膀,將會把這個亂世,扇的更加面目全非。
原本,李茂勛將會當上盧龍節度使,他的兒子,李可舉也是下一任的盧龍節度使,但是現在,李家父子二人,悉數死于陳從進之手,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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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府中,朱有容想起納降軍使者入城的那一日,陳從進的部下郭崇景,求見自己時的場景。
那一日,使者剛剛出城,郭崇景便以雄平都都將,陳從進部屬之名,請見朱有容,而朱有容聞訊,也是即刻應允。
一會面,朱有容便徑直問道:“陳都將遣你來,所為何事?若是要錢帛,某是半文皆無!”
郭崇景拱手行禮道:“朱將軍誤會了,陳都將遣職部而來,并非索要錢糧,而是想和朱將軍,推誠布公而已。”
朱有容聽后,身子后仰,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緩緩道:“陳都將勇悍無畏之將,不知要和某說些什么?”
隨后,朱有容手向前一抬,道:“暢所欲言!”
郭崇景深吸一口氣,隨后緩緩說道:“朱將軍,陳都將遣職部而來,是想告訴將軍,此番幽州之亂,都將是身不由己,其實,都將一直以來,從未有過野心。”
聽到這,朱有容忍不住輕笑道:“哈哈哈,這句話,著實好笑了些。”
郭崇景卻是一臉正色的回道:“將軍誤會了,昔日,張節帥,因陳都將征紇便部有功,擢升副將,并護衛四娘子回返平州,而在途中,碰到了李可舉,其咄咄逼人,然都將身負上命,自當盡忠職守,因而得罪了李可舉,而在其后,潞城之戰,都將箭射李可舉,更是與李茂勛結下了死仇。”
郭崇景說的這些訊息,在陳從進殺李茂勛,奪南門后,朱有容便已經查清了,畢竟,陳從進的履歷很干凈,也很簡單,若非襲殺李茂勛之舉,實在過于駭人,朱有容根本都不會注意到這么一個軍卒。
朱有容聽后,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隨即問道:“此事,某已經聽說過了,陳都將遣你來,總不會是來炫耀他的勇悍吧?”
“將軍誤會了,職部此言,乃是告知將軍,都將從軍以來,一直唯上命是從,并無任何的非份之想,但都將也知道,事到如今,世人止會認為都將野心勃勃,試圖以襲殺李茂勛之舉,一躍而上,爭奪節度尊位。”
朱有容哈哈一笑,道:“陳都將說他沒有想要爭奪盧龍節度之位,某信,但要說他沒有野心!”
說到這,朱有容搖了搖頭,又道:“某根本不信,若他沒有野心,怎會以攪亂幽州為籌碼,謀外鎮媯州。”
郭崇景毫不遲疑,當即回道:“都將如此之舉,所求者,皆為自保罷了,都將豈會不知,李茂勛雖小人也,然其畢竟已經是盧龍節度留后,都將斬殺李茂勛,在幽州城內,已經是待不下去了,只有外鎮,方有一線生機。”
朱有容收起笑容,語氣略微有些冷淡的說道:“陳都將之意,某已知曉,外鎮媯州一事,不必心急。”
郭崇景再次對著朱有容拜而說道:“都將遣職部而來,實是想要告訴將軍,都將日后坐鎮媯州,將軍之恩,重如泰山,將來,幽州有事,都將在外,必是將軍之肱骨!”
正所謂,口而不惠,朱有容不是什么初出茅廬之人,自然不會將陳從進表忠心的話,當成什么不可變化的鐵律。
不過,聽到效忠的話,朱有容心中雖然不信,但在面上,朱有容也是重新恢復了笑容:“陳都將之意,某已經明了,可現在某還不是節度使,說這些,為時尚早。”
“不早,都將有言,幽州紛亂,如今唯有朱將軍,能撥亂反正,挽狂瀾于既倒,以將軍之才略,必能削平諸逆,使幽州重歸安寧!”
吹捧,朱有容雖感覺這是吹捧自己,但是他仔細想想,這些特質似乎他都有,朱有容看著郭崇景,臉上露出了笑容。
朱有容覺得,此人,頗有才智,一時見獵心意,隨即問道:“可愿來某麾下?”
郭崇景聞言,愣了一下,此時似乎人生的一個重大抉擇就在自己眼前,若是就此投靠朱有容,或許會立刻得授高官,財帛美人,似乎應有盡有。
但這個念頭,僅僅是在其腦中轉了一圈,便棄如敝履,在郭崇景心中,他與陳從進相識多年,陳從進的為人,郭崇景了解,他們還一同出生入死過,同生共死在二人之間,并非虛言。
若是轉投朱有容,在軍中知曉細情之人看來,那就是背叛,而且自己就算投靠朱有容,能否融入他的部下之中,也是一個未知數,而最為重要的,是郭崇景心中隱隱有一種直覺,陳從進他的成就,將來或許會比朱有容更高。
想到這,郭崇景對著朱有容拜而答道:“多謝將軍厚愛,然陳都將乃職部恩主,摯友,不敢棄,也不忍棄也!”
聽到郭崇景拒絕,朱有容倒也沒有太過生氣,方才不過是突發奇想,隨口一說罷了,不過,朱有容眼看自己馬上就要成為幽州最有權勢之人,一個區區無名小卒,竟然也敢拒絕。
朱有容哼了一聲,隨即一擺手,道:“不識抬舉,既然不愿,那就回去吧,告訴陳從進,日后到了媯州,少動些歪心思。”
“是,職部定然再三告誡都將!”
“這人啊,想的少一些,命也能活的長一些!走吧,某還有要事。”
隨著朱有容下了逐客令,郭崇景恭敬的行了個禮,隨后轉身,疾步而去。
在返回南門的路上,郭崇景心中一直在斟酌著朱有容的神色,郭崇景心中嘆了口氣,都將籌碼太少了,僅僅是表忠心,根本不足以取信朱有容。
不過,郭崇景覺得,自己這一行,應該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還是能讓朱有容的戒心,少一些,讓他的目光,多放在幽州鎮內,別的跋扈軍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