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陳從進率軍進駐永興,大軍出征,但老巢也不能置之不理,負責幽州防守的,主要是以李懷宣為主,郭崇景為輔,陳從進的牙軍留下一千人,雄平軍留下兩千人,再輔以原有的州兵駐守。
抵達永興后的陳從進,并未急著進攻蔚州,他還在等著南面河東鎮的消息,先前李克用圍點打援,直接把曹翔打出暴斃的結局。
現在崔季康還沒開啟動作,陳從進自然也不急,爭當出頭鳥,有什么意思,再說了,就是出死力氣,把李國昌父子打垮了,朝廷最多給點錢,再給點官爵了事,至于其他的,比如地盤之類的,那是想都別想。
現在可不比黃巢之亂后期,到后期,各鎮之間的兼并戰爭,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朝廷啥也不管,更是因為管不了。
但現在不同,沒看李氏父子只是并據二鎮,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朝廷一下子就炸了,號召了一大票的藩鎮,共同圍毆李克用。
當然,這也是眼下朝廷的威望還在,說的話還有人聽,讓哪個鎮出兵,哪個鎮就出兵,還沒人敢硬碰硬的拒絕,最多磨蹭了些,但該上陣的還得上陣。
幽州鎮雖然在劃水,但也確實出兵了,而且是精銳齊出,屯兵永興城,對著蔚州虎視眈眈。
隨著幽州軍進駐永興,至九月底,吐谷渾首領白義誠,受朝廷詔令。親率部眾四千人,前往永興城,聽從盧龍節度使陳從進的臨時差遣。
說實在的,陳從進是不想接納,只是人家受朝廷之令,過來報效天子的,陳從進總不能不接納。
不過陳從進轉念一想,多在草原上得個相熟之人,也不是什么壞事,說不定以后就有什么妙用,現在無非就是多出些糧草罷了。
在白義誠抵達當日,陳從進在軍中,宴請白義誠。
聽聞盧龍節度使宴請,白義誠也十分上道,身邊只帶了兩人,還是自己的兒子和女婿。
白義誠剛到營門處,陳從進便親自相迎,這讓白義誠有些驚訝,于是,誠惶誠恐道:“怎么勞大帥親迎!”
白義誠雖是吐谷渾人,但在其父祖輩時,就已內遷至云蔚兩州,底下普通的吐谷渾牧民不會漢話,但上層軍將,卻是基本上和漢將溝通沒有任何障礙。
“白頭領胸懷大義,應詔而來,從進自當親迎。”陳從進笑呵呵的說道。
二人就在營門處寒暄了片刻,還是劉世全上來,插嘴表示,營中已經備好,陳從進才做恍然大悟之狀,連忙將三人迎了進去。
白義誠坐下后,看著陳從進那年輕的臉龐,心中有些吃驚,白義誠也知道此人能當上盧龍節度使,不是靠父輩門蔭,而是真真切切靠著自己,一步一步的登上盧龍節度使之位。
當然,陳從進的壯舉,白義誠雖遠在蔚州,但還是有所耳聞的,連續襲殺兩任節度使,這在大唐中,還是頭一回出現的,這種行為,比一般跋扈的武夫,還要瘋狂的多。
白義誠本以為陳從進是一個粗暴的武夫,但看其模樣,倒是像是一些世家子弟,就是皮膚稍微黑了些,不過,白義誠轉念一想,都是從軍打仗的,他就沒見過白白胖胖的武夫。
陳從進執盞道:“軍中素嚴酒禁,縱有佳釀亦不敢犯,今以誠待貴客,惟以新茗代酒,待此番討李之戰結束后,白頭領務必來幽州,某定然好好款待。”
白義誠點點頭,連忙說道:“大帥治軍嚴謹,在下心悅誠服,大帥盛情相邀,義誠自當前往。”
說完后,白義誠略一沉吟,隨即出言轉入正題,說道:“沙坨賊起兵謀反,諸鎮合力進剿,如今大帥聚幽州軍于永興,不知何日啟行南下,攻打蔚州?”
聽到這,陳從進心頭一驚,萬萬沒想到,這個白義誠竟是如此忠心朝廷,這么多藩鎮都在劃水,你個內附的吐谷渾首領,竟比自己還要忠誠。
陳從進呵呵一笑,道:“我等身負皇命,自當奮勇殺賊,以報國恩。”
說了句場面話后,陳從進話鋒一轉,道:“但眼下諸鎮梭巡不前,猶疑不定,此時貿然出兵,恐有禍端,還是要與諸鎮,共商進兵之策,同時出兵,方為上策。”
白義誠聽后,心中有些失望,這些藩鎮節度使,有一個是一個,全是想著保存實力,沒一個真心為國的,陳從進不出戰,他怎么混軍功,又怎么能當的上蔚州刺史的寶座。
只可惜,白義誠不過是歸附的吐谷渾其中一部頭領,從實力的角度出發,陳大帥能這么盛情款待,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陳從進其實也不完全是劃水,如今地位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已經不再向中低層軍官那樣。
從戰略層級上來看,李國昌父子,處于四面包圍的境地,除了草原上的包圍圈薄弱了些,其他方向,李國昌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方向。
所以,對李國昌父子,用拖字訣,其實比什么戰法更有效,李克用能打又如何,他能勝一次兩次,三次甚至四五次,只要李克用不能一口氣席卷河東七州之地,這么長期耗下去,只要敗一次,李氏父子就會全線崩潰。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同,振武兩地的軍將,一定會發現跟著李氏父子繼續混下去,最后的結局肯定是死路一條,到那時候,變局就會出現。
在永興駐軍至十月底,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幽州軍雖沒有大舉進攻,但也屢屢遣派驍騎軍和吐谷渾騎兵,聯合南侵蔚州。
康君立派了沙陀騎兵在城外交鋒了幾場,雙方互有損失,不過,康君立的沙陀騎兵軍力不足,因此,打了幾仗后,康君立不再出戰,反而是緊閉蔚州城,堅守不出。
隨著這天氣開始轉涼,陳從進急令蕭郗,提前籌備好軍士冬裝,要是等冬季到了再籌備,那怕是會來不及。
十一月初六,朝廷的詔書又來了,詔書的內容還是一樣,沒有新意,只是再次催促陳從進,盡快南下,攻打蔚州,斷李國昌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