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天開一線,驚雷陣陣。
金重臉色煞白,他是金蠶化形,本就以法軀堅韌見長,剛才那黑火也只是讓他氣息委頓,不過受些輕傷,可這法劍飛來,真是要命了。
他身化一道金光,金蠶重歸身上,這本就是他的蛻皮,此時用來護體,可一股寒意卻自背后升起,神魂都震顫起來。
丹霆來勢極快,攜著雷光,動有天音,煉入【光河金】的劍身已經化為玄黑之色,上有北斗星紋,天罡星明亮,殺機飄搖,鎖定金重。
‘好生強橫的靈識。’
金重咬牙,燃燒精血,周身金光一盛,以為護體。
丹霆長鳴,一寸一寸迫近,金重心中發寒,避無可避,身上金光不斷被消磨,再無法可擋。
劍氣傾瀉而下,金重氣息一降,護體法光徹底被破,他臉上駭然,驚呼道:
“主人!”
東邊的山野中,一只由黑色咒文組成的大手深處,香火金氣環繞,狠狠撞在丹霆之上。
雷光洶涌,同無數黑色咒文沖擊,仙基施威,黑色咒文化作囚籠,不斷磨煉這柄法劍。
劍氣如虹,扶搖直上,沖開咒文,丹霆目標始終指向金重,遙遙一斬,正對氣海,黑色咒文再度變化,為一蛇發青面,赤身盤坐的神像。
兩者沖撞,齊齊散開,一道劍氣卻仍激射而出,斬開金重法軀,這少年吐血昏死過去,被那神像托舉接住。
咒文收回,神仙消散,金重僅剩一口氣,被拖著帶回,一男子之聲響徹山野,語氣幽幽。
“許觀主,你破我山門,傷我靈獸,可還講一點道理?”
丹霆化作雷隼,飛回不系舟旁,許玄仍坐舟中,此時開口,笑道:
“羅河道友這話可無什么意思,你的人也常來東密侵擾。”
“我和癡心山的【癡檐】道友是故交,你傷我好友,占其山門,你說我該不該管?”
羅河聽及此言,語氣冷冷,聲音自東邊傳來。
“許觀主還真是講義氣,熊有奇叫我打退時沒見你的人,如今他已走,你卻要幫他出頭。”
許玄語氣平淡,聲音低沉,舟邊有雷音響起。
“羅河道友,你如今自行退去,還能留著性命,我只要靈地。”
羅河的聲音再度響起,未曾有什么怒意,只道:
“我久未出手,許觀主若想試試,可來我閉關之地,一同論道。”
“過不來幾日,我自會前去。”
羅河不言,收回咒文,顯然已經放棄癡心山。
下方的蠻人潰敗,癡心山已經叫占下,東邊就是羅河閉關的山頭,兩者相隔極近,正對望著。
許玄駕雷落下,這地方原本是熊有奇的地盤,如今這蠻人已經逃往大禮,舍棄此處。
他環視一周,此地并無什么靈物,顯得寒酸,僅有一口深潭,差幾名俘虜的蠻人來問,才知這潭名【腐涎】,是「元毒」一道修士的資糧。
‘【赤斗蜈】便是「元毒」一道的仙基,修行之氣正需毒火孕育,【冥毒火池】若到手,氣就有了,現今還有口【腐涎潭】,資糧也有。’
許玄站在潭邊,稍稍沉思,先前不讓門人修行這仙基,主要是怕長生觀和天毒山察覺,惹禍上身。
如今華原真人被火鴉打得離開山門,天毒山更是直接搬走,倒是不怕這兩家來問,來歷也可借巫荒遮掩。
‘五品仙基,和【降雷澤】一級,巫荒也有類似傳承,只是品級和玄妙不如這《觀毒持蠱真法》中記載的。’
修行「元毒」成不了紫府,但這卻不是主要困擾許玄的,「元毒」仙基有缺,【檐下癡】是影響心智,他心代己,【赤斗蜈】則是好斗爭狠,兇性自生。
‘巫荒之中,「元毒」一道的資糧頗多,打入中心,奪得靈山,供養一人修成【赤斗蜈】應當無虞,只是這人選.’
許玄自覺最好的辦法,就是賜下那道【五毒】篆文,約束心智,擇人修行,可這篆文這些年未曾有什么動靜,實在是可惜。
門中胎息境界的真傳,僅剩兩人,承言和舟渡,卻都不適合修行,一個要繼承煉器傳承,一個性子怯弱。
“師兄。”
一聲呼喊打斷了他的沉思,溫思安走上前來,眉眼柔和。
“思安來了,可問出羅河的情況了?”
許玄轉身,此戰俘虜不少蠻人,正是要摸清羅河的情況。
溫思安秀眉一轉,稍稍走近幾步,柔聲道:
“是有些消息,這人是筑基后期修為,擅長咒殺之法,修成的仙基喚作【亂神語】,善驅鬼怪,言出異生,以詭變聞名。”
許玄順勢牽住溫思安素手,笑道:
“這仙基聽來不善斗法,就是些陰狠手段需防備著,這些散修巫人法器、功法和秘術都是平平,比不得天毒山。”
“待我殺進去,就可直入中心,為門中取來靈山,屆時我門也算一處寶地了。”
溫思安眉間卻仍有憂色,低聲道:
“畢竟是位筑基后期,不可小視,那些蠻人還說,這羅河在收集香火,不知有什么謀劃?”
許玄聞言,心念稍動,香火愿力,一般都是釋修要來取用,或者是仙修凝性時借力,這巫人收集此物作何?
“恐怕還有些手段在,我注意著就是,怎么,擔心了?”
許玄笑著看去,溫思安稍稍垂首,不去看許玄,只是手握的更緊些。
過了少時,溫思安松開手,看向許玄,眼若秋水,低低道:
“我還需處斷此間事務,先離去了。”
言畢,溫思安御風而走,僅留一陣冷香。
許玄回頭,先前那金蠶是個花架子,一戳就破,可羅河的手段卻不能輕視,巫術多變,需要防備。
“師父。”
自外走近一青年,劍眉,著寶藍法衣,是柳行芳,此時氣息未平,沉聲向許玄行禮。
“行芳來了,如何?平日里可未有這般戰事讓你試劍。”
這次攻山,柳行芳出力極多,深入敵營搏殺,奪得先機,眾人都有見證。
柳行芳面色感慨,銀白法劍跟著輕鳴,他笑道:
“生死之間,到底不同,容不得思慮什么,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法劍。”
許玄看來,目光中含著贊許,沉聲道:
“不錯,你修成劍元,已是同輩之先,如今癡心山已破,你先回山,領枚丹藥服下,增長修為,準備閉關突破四重。”
柳行芳領命,就此退下。
門中如今雖寬裕不少,這類增長修為的丹藥還是少,基本都是自那【見青鋪子】中買賣來的,剩不下幾枚,也就堪堪給幾人服用。
‘丹藥、靈脈和傳承,這些對修行速度影響也是極大,財侶法地,缺一樣都差的遠。’
洛青的靈脈實在是差,拖累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修行,許玄自付若是在原上自小修行,筑基時間應該還能往前不少。
‘先去搬座靈山來,也算是關系門中代代傳承的大事。’
正想著,外面又有人來,許玄一看,是對黃眸,當即笑道:
“法言來了。”
許法言行禮問好,語氣恭敬,他身形瘦削,此時身著觀中的道袍,一身玄黑,上繪火云。
“我傳你的那道「血炁」法術,練的如何了?”
許玄先前在不系舟上,感應到法言催動【玉血天心術】,顯然已經入門。
“回稟師父,已經于氣海中成功凝心,增長血氣,加持法軀,神妙非凡。”
許法言沉聲回道,師父傳下這法術端的厲害,就是那道四品的【玄羊夷元定光】也難比,越是修行,越覺神妙,不知是自何處得來。
“好,這幾日你便在此駐守,也多磨練些,鞏固修為,倒是不急著閉關突破。”
許玄卻想著讓這位弟子多夯實根基,以免修為增長過快,有些虛浮。
許法言低聲應了,領命退去,離了此地。
許玄駕雷而起,云端之上,梁雍和樊青竹都在,遙遙看著羅河閉關之地。
“觀主。”
兩人齊齊呼道,許玄點頭,看向東邊山野,沉聲道:
“那金蠶修為平平,羅河卻是手段多,擅長咒殺,驅策鬼神,梁護法,你不擅防備這些,當要小心。”
梁雍點頭,「至火」正面斗法極強,但不善防備這些詭秘手段,此時笑道:
“這些巫人手段是多,但我們三人聯手,想來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一旁的樊青竹有些慚色,她是服血丹突破,根基淺薄,功法秘術也差,此行主要是為兩人壓陣。
“明日就攻入羅河洞府,那金蠶叫我劍氣所傷,正是他虛弱時,一舉拿下。”
許玄聲音冷冷,看向東邊,若是這羅河僅是如今表現,他自覺能拿下此人,但有個疑惑,此時還未解開。
‘這人要香火作甚?’
對方仍舊未退走,顯然是有些底氣在,不知還藏著什么手段,對方使出的咒文旁更有香火金氣環繞,不知是何等秘法?
東邊山野,一片寂靜,并無什么聲響傳來,僅余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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